灯会结束,灯市上人也渐渐散去。有衣衫褴褛乞丐汇集到燕子溪下游和沐清池,从莲花小灯里捡拾铜板。贺兰砜跟靳岄说自己去仙门所为何事,靳岄看着眼前在水中扑腾搜寻老老少少,心里很难受。
“盛世常有可怜人。”靳岄说。
他心里还有些怨气,不可能因这面就彻底消除,尤其在知道贺兰砜竟然怀疑自己之后。贺兰砜把水晶糖枣递到他嘴里,又牵他手起身,沿着街道往前走。靳岄察觉,这是去外城方向。
“你住在外城?”他忽然想到件事,“你个人来?”
“不止。”贺兰砜与他十指相扣,靳岄挣扎不开,他使点儿劲把靳岄拽到自己身边,侧头低声道,“还有个人也和起回梁京。”
他背靠株海棠树,把靳岄紧紧揽在怀中。听着靳岄低低呜咽之声,他贴着靳岄耳朵说:“你恨,杀,都可以。命交给你,由你处置。”
他深吸口气,双手其实有些颤抖。漫长风雪和冰冷月色都被抛在身后,他骑着飞霄穿过偌大驰望原,穿过荒无人烟草原和戈壁,漫漫千里,只是为抵达此时此刻燕子溪,同怀中之人说句:“很想你。”
靳岄终于反手将他抱紧,用贺兰砜几乎听不清楚声音遍遍低语重复,混着含糊鼻音:“也是……”
水面、树梢,万千小灯摇曳闪烁。岳莲楼与章漠坐站,正在不远处屋顶眺望燕子溪情景。
“你可真是坏心眼。”章漠说,“明明知道贺兰砜来梁京,却又不肯和他见面。”
案。
贺兰砜只觉得眼前靳岄让自己心里发疼又发软。“有人告诉云洲王和大哥会从英龙山脉离开。”
“……你怀疑?”靳岄又气又急又悲,语无伦次:“不是……不可能是!你怎会怀疑!不会……你怎能……”
话未说完,贺兰砜忽然将他抱住,任靳岄怎挣扎也不放手。
“对不起。”贺兰砜说,“信你。”
靳岄微微睁大眼睛:贺兰砜说是“回”。
“你姐姐可是叫靳云英?”贺兰砜说,“和你长得有三四分相似,尤其是眼睛。”
他握着手掌忽然生出股前所未有力气,攥住他手心。靳岄失声:“你找到她?!”
“她活着,受些伤,但现在很精神。”贺兰砜
岳莲楼手持根长烟管,长发疏松扎在身后,姿态慵懒,闻言笑道:“寻常见面多没意思,总得整出些趣味来。也是这两人有缘分,不必你暗中指引,这长条燕子溪,这多人灯会,居然也能遇上。”
章漠又问:“你挂在灯楼上那两句诗什时候取下?”
岳莲楼:“你不喜欢?”
章漠:“看人太多,不喜欢。”
岳莲楼笑着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两人也不说话,只静静俯瞰梁京满城繁盛灯火,偶尔瞥眼海棠树下相叠人影。
他胸口那淤积不去阴云此时此刻才终于消散。
靳岄抓住他头发,用真正凶狠声音说:“贺兰砜,你即便怀疑世上所有人,都不能怀疑!”
贺兰砜:“嗯。”
靳岄仍流着眼泪:“你若再用箭伤,不会再见你,也不会原谅你,到死都会恨你。……不,你若再怀疑,便杀你。”
贺兰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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