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时,车队抵达赤燕王宫。车子从侧门进入,靳岄和广仁王随沉默宫人路前行,穿廊过桥,终于来到处宽敞明亮庭院。月色如灯,照亮院中洁白石桌石凳。广仁王停脚步,往旁让让。
庭院中位妇人缓慢站起,靳岄只瞧眼,立刻飞身奔去。
他急急扑进妇人怀中,还未喊出声已经流下泪来。他已长得比岑静书还要高,在母亲面前却仍像孩子样。靳岄挣脱开她怀抱,在她面前跪下连连磕头:“子望来迟……让娘亲受苦……”
岑静书也只是流泪,她不让靳岄跪,牵着他起身坐在自己身边,细细地看他,如同重遇失而复得宝物。
“姐姐没事……找到她……”靳岄哽咽着,又怕自己哭得厉害让娘亲担心,边说边擦眼泪,尽力作出畅快模样,“她在梁京住着,在个朋友家中,有明夜堂和岑煅人看顾,很安全……”
广仁王:“你与你父亲样令人讨厌。”
靳岄惊讶:“人人都说长得像父亲,性格像母亲。”
广仁王:“……那便更糟。”
因为察觉广仁王对自己并无恶意,靳岄心中又满怀即将与母亲相见喜悦,说话愈发自在舒展。
“对广仁王来说,子望毫不重要。”靳岄又道,“你真正关心是娘亲,那你为何不把她直接救走?是顾虑到赤燕和大瑀关系?”
道她被迫回到梁京,和自己当年样成为人质。
再之后,便是白雀关大败,靳明照战亡,顺仪帝姬深夜逆旨离京,在封狐城外失去音讯,生死不明。
“你娘亲失踪之后,也直在找她。”宋怀章说,“她被赤燕人带回南境消息,或许是第个知道。”
“你没有把这消息传回梁京。”靳岄说,“是想把娘留在这里?”
“是南军统领广仁王,她如今被困赤燕。想让她留下她便必须留下,这有何不可?”
岑静书却把抓住他手。
靳岄左臂上奴隶印记清晰可见。
岑静书怔怔盯着那印记。靳明照在北军服役,他跟岑静书说过北戎人是如何对待奴隶。她细细摩挲那个伤疤,仿佛伤口还未愈合,她怕弄疼
“当然。”广仁王交叉双臂抱在胸前,闭目道,“而且不做无把握之事。如果救走她,她仍不肯随而去,那救她便没有意义。”
靳岄看着他片刻,轻笑道:“原来如此,是你讨好娘亲筹码。”
广仁王回答在靳岄意料之中,他并不觉得讶异。宋怀章这样地位权势,他绝不可能为个曾经牵挂心上人抛弃所有。
因情爱之事犯蠢是少年人权力。愈是功成名就重权在握,愈是不可能轻易允诺,毕竟允诺旦被旁人当真,实在可笑又可怖。
靳岄却难以控制自己回忆。他想起血狼山鹿头,驰望原月亮,想起贺兰砜所有不经思索承诺,义无反顾追寻。
靳岄丝毫不恼,反而笑道:“如今看来,这事情广仁王还做不到。”
车内沉默片刻,广仁王哂笑声:“回去有什好?靳明照死成那样,梁京风雨如磐,她个异族帝姬,无权无势,回去便身不由己。”
靳岄摇摇头。
宋怀章:“说得不对?”
靳岄温和道:“娘亲性格刚韧,不喜欢别人代她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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