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停,愈发冷得厉害。离开窄谷不远,两人看见暗夜中有马队从关外缓缓行来,风灯招摇。见这些人都是商旅打扮,靳岄便多问几句。原来他们都是在大瑀和金羌之间行商商人。天寒地冻,风雪肆虐,他们本不该在路上奔波,但金羌境内近日气氛愈加令人不安,原本停留在金羌大瑀商人们纷纷熬着大雪回白雀关。
关外金羌军队越来越多,渐渐出现些针对大瑀商人抢劫和虐杀。商客们不想惹麻烦,只想尽快回到白雀关,离开封狐城,回到他们位于大瑀各处家乡。
“反正就要打仗。旦打仗,哪里还有们活路?”商人们笑道,“只有那些不怕死才敢穿过白雀关战场,们只想好好活着,挣口饭钱,不掺和!”
众人与靳岄、贺兰砜同行。此夜白雀关被月色照得明亮通透,商队中有人吹起洞箫,曲折悠长,如泣如诉。
“月亮出来。”贺兰砜指着头顶。
白雀关外风雪漫漫,令人睁不开眼。贺兰砜与靳岄同乘飞霄,正在雪原上飞奔。
两人今日离开封狐城出关,是为去寻找靳明照坟冢。靳岄坐在贺兰砜身前,披着狐裘。贺兰砜身着大氅,把他牢牢护在怀中,他并不觉得冷。
贺兰金英收殓靳明照尸体后,把他掩埋在处稳妥地方,确保不会被金羌人发现。他只把地点告诉靳岄。此时靳岄指着前方座立刀般陡峭山峰:“在那座山下。”
山脚积雪极深,飞霄无法前行,两人下马踏雪而过。雪几乎没过膝盖,贺兰砜扭头看靳岄:“你又长高。”
靳岄怔,抬手和他比比高度,发现果真如此。他沉重心情忽然松快点儿:“爹爹见到,定很高兴。”
靳岄回头,看见白色孤蟾悬挂在那立刀般山峰上。他忽然“咦”声,指着那山峰。峰顶俏生生立着株白梅,在月光中仿佛盛身冰霜色。
“雪里已知春信至,”坐在马车顶上吹洞箫青年笑着说,“大家伙儿,梅花初绽!等咱们回到家
坟冢藏在那山峰下处凹陷窄谷中。因有山崖遮蔽,谷中只有少许积雪,雪片偶尔飞落,轻轻落在灰色岩石地面上。贺兰金英没有为靳明照立碑,坟冢是个鼓起隆包,被枯草覆盖。靳岄跪在坟前,拨开坟上浮土,在坟包上找到属于靳明照枚玉佩。
玉佩碎裂半,贺兰金英把碎片也并埋,作为记认。玉上有青色花绳打结,歪歪扭扭不成样子。靳岄那时候年纪还小,这结本是母亲教姐姐编织,他看到硬要学。靳明照也不觉得丑,高高兴兴拿来佩在身上。行军打仗时这玉佩不便佩戴,他会把它藏在怀中,这是他最重要东西。
靳岄在坟前烧些纸钱,同靳明照说许许多多话。贺兰砜陪着他,俩人跪累,便搬来岩石坐下。靳岄话压根儿说不完,他恨不能把自己经历所有事情都告诉爹爹。他长高,长大,变得和以往不样。母亲活着,姐姐活着,唯不能回家只有靳明照。
直待到天色转暗,贺兰砜才催促靳岄离开。靳岄起身拍拍衣裳,拉着贺兰砜再次跪在父亲坟前。
“爹爹,你遗憾,你未竟理想,由和贺兰砜来完成。”靳岄说,“切过去后,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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