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钧让人压在罗强身上,爬不起来。就只有那短暂几秒钟,俩人脸对着脸,眼对着眼,怔怔地看着,笑容突然僵在嘴角,谁都笑不出来。
胸口抵着胸口,听得到凌乱心跳,对方分明跳得比自己还乱。
喉结滑动,汗洇着汗,微微敞开领口扯出片麦芽黄肤色,汗珠像啤酒花涌出层细碎泡沫……
慢火炖青蛙,青蛙最后都是这熬死。
对于上锅两个人,那时候恐怕连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锅底下燃烧小火苗,还是锅里煮那只剥皮青蛙。
邵钧心想,肚子坏水你个混球罗老二。
你丫忒出老千。
不出千你绝对和不这大!
邵钧说对,罗强就是出老千。
麻将牌都是拿肥皂刻,罗强随便多刻几个攥在手里出千糊弄这帮崽子简直是白给。他以前干什,三里屯七八家地下台球厅赌场都是他地盘,他赢过大牌这帮土鳖都没见过。
吃”,他竟然说“吃”……
有些事儿别人不知道,就他俩人心里清楚,就好像互相之间埋着个小秘密,时不时偷剥开来,分享那种极为私密亲近感。
邵钧耳朵慢慢红,想拿皮带抽人,有种被人明目张胆戳破面皮之后害臊与恼火,你姥姥,吃你个蛋!三爷爷咬你信不信?!
邵钧找借口推牌不玩儿,让刺猬来玩儿。
那天最后还是罗强赢数最大,不能来钱,赢其实是监狱过年发给犯人糖,罗强面前堆大把花花绿绿糖。
过几天,轮到各个班洗澡。年后第轮儿澡,大伙欢欢喜喜地,洗掉年坐牢晦气与阴霾。
罗强肩膀上搭着毛巾,趿拉着他布鞋,摇摇晃晃走进更衣室,身后带着七班群老少爷们儿,浩浩荡荡。
以前他们班每回洗澡,都是这个情形:胡岩是他们澡堂子里老大,宝贝,香饽饽;胡岩占定个条凳,脱衣服,然后慢条斯理跩着步子往里边儿走,屁股还活灵活现地扭着,身后跟串人,看小狐狸用哪个喷头,群人都去挤那个喷头,蹭来蹭去……
现在形势不同,现在是罗老二往更衣室里站,开始干脆利落地脱衣服,衣服裤子扒,露出身让爷们儿粗喘让娘们儿尖叫(可惜这里就没娘们)肌肉。罗强脱光,赤着
邵钧头个扑上去嚷:“袖子里呢,你藏袖子里!”
“兜里让翻翻,敢不敢让翻!”
邵钧半开玩笑半较真地,个抱摔锁腿,按住,掀开罗强上衣摸裤兜。
群人拥而上,通乱摸乱搞,随即就把邵钧起压在下边儿……
罗强也是成心耍他们,仰躺着抖着肩膀乐,没反抗,由着群人瞎闹。
罗强抓手牌就上停,三个万,三个二万,三个三万,三个四万,再加个五万。圈儿人眼睛都看直,连呼“这是连花清色四暗刻捉五魁”!
罗强再抓,抓就是个万,开杠;再抓,二万,再杠;又跳个三万,他还杠;再跳四万,继续杠!
最后把他还没抓,邵钧就已经知道,最后肯定摸是五万。
果然是五万。
这把忒竟然是传说中“连杠连花清色四暗刻捉五魁十八罗汉”,邵钧从来就没见过有人和这大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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