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郁没有子嗣,没有亲人,灵柩被送回老家晋阳,段泽路跟着,进段家祖宅,停灵七日,每日都亲自守候,不惜花费重金定做口金丝楠木大棺,柳木块,写生辰八字,用四十九根红线扎在起,红纱片蒙住他眼,使他只看得见自己,用绳系住他脚,使他成鬼也不能乱跑,六十四根钢针封殓,每砸根念句咒,咒他永世不得超生。
在中条山下等着自己,永永远远等着自己,只属于他人,变成厉鬼也世世相缠,他曾许诺要娶,不管后来有没有反悔,段泽把嫁衣,环佩,定情鸳鸯梳都放进他棺中,陪他腐烂,化为枯骨,魂魄却束缚其中,只等哪天,哪世自己亲手开启,看他报应。
不知你成骸骨,还有没有现在这般俊朗面容?
“说过,将来有天也让你试试这滋味,每天盼个人回来,盼到被挖心,透骨,寂寞恨不得死之,又偏偏死不……萧郎,你可知道这十年里逸涵恨毒你,也爱苦你,好光景已经过,只剩看不到头黑暗,你在里面过,在外面熬,等真有天,这世道,这人心容下们,再亲手带你出来。”
段泽喝醉酒,抚摸着棺椁哭哭笑笑,“这世逸涵再不愿
期,夜晚在卧房设宴,只有他们两人,桌上只酒壶,两只杯盏,几碟小菜,段泽梳洗沐浴,打扮成当年样子,这段时间他恢复些体力,换上旧衣,依稀还是三年前少年郎。
萧郁没提降头事,然而段泽心惊胆寒,他经不起再被拒绝次,心思像根细线,越绷越紧,快要断弦,下面悬着恶意蜘蛛。
桌上点对红烛,两人笑语晏晏,谈论当年《牡丹亭》,桥头溪水流觞,郊外萋萋芳草,共饮盏茶温馨和默契,末递上杯酒,坐在他膝上,狐眼睛也没有他妩媚,萧郁想开口,他摇摇头,说先喝这杯。
鸩毒被细细拌匀化开,没有痕迹,萧郁不疑有诈,连斟三杯,拥着怀里人,说逸涵,不要做那些伤天害理事,回家认认真真做生意,们可以重兴段家,段泽点头,笑着说对,会做个好人,真正好人……
毒很快发作,萧郁唇角涌出鲜血,他怔怔看着他,仿佛根本不敢相信,段泽看着他笑,说你睡吧,睡着,就能梦见爱人,就能跟姑母和姑父家人团圆,你睡着,就永远属于。
萧郁趴在桌子上,再也没声音,七窍泅出鲜浓血,打湿他身上玉色澜衫,片片红模糊而热切,像庭院绽开野火花,像他十年前来段家时点亮那些绢布灯笼,小小,圆圆,关于情爱幻想和不死不休执念。
亲手经营场血腥谋杀,段悲凉乃至绝望爱。
段泽静静看着他,抬手抚摸他头发,轻声说:“萧郎,你终于是,你不愿意照顾,那就让来照顾你……”
“从此以后,再不允许你走出手心步,直到死,今生,来生,这是你欠,你活该!”
卧房浸地月光,夜风里有梅花清香,他抱着萧郁染满血身子,慢慢亲吻抚摸下去,月光青白,他脸色白像鬼,两只无所依傍鬼魂儿,在个迷茫年代,守着天灾人祸般过往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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