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培楠不正面回答他,不冷不热回句公务,低声道:“中午要摆宴,你把妆卸,在屋里不要出来,有人请就说身体不舒服,病不能见客,记住?”
莫青荷不忿,然而再问什,沈培楠也不肯说,莫青荷气咻咻把鬓边四季花扯下来握在手里,盯着队人背影,暗暗啐口。
然而莫青荷没有想到,他还是被勒令出来陪客,来房间请他不是别人,正是沈培楠本人。
周公馆中午大摆筵席,所有下人过节似出出入入,厨子忙不过来,从京华饭店订大菜,做道便派汽车来送趟,提盒传进门时菜还冒着热气。更有道看家菜佛跳墙,用海参,蹄筋,鱼翅,火腿,鱼翅,鱼唇入料,慢火煨炖,提前个礼拜预定才能享用成品。座间推杯换盏,饭局很是热闹盛大。
莫青荷换苏格兰绿格子衬衫,穿条灰色背带短裤,两手抄在口袋里
艳女人,唱腔更是与坤伶无异,开口却是实打实男音,把方才说话矮子军官吓跳。
沈培楠漫不经心搂着莫青荷腰,对那军官道:“在们国家这叫做乾旦,川田君大概没有听说过。”
叫做川田军人垂下眼睛,露出丝暧昧笑:“原来如此,们大日本国歌舞伎也有这样艺人,叫做‘女形',与贵国乾旦艺术同出辙,非常美丽。”
青荷听他口音古怪,又听见大日本国几个字,猛地瞪大眼睛望着沈培楠,眼里几乎要喷出怒火来,沈培楠在他腰上暗掐把,莫青荷不敢妄动,憋着火退后步,屈身行个古代女子福礼。
他姿势娉娉婷婷,大红戏衣趁着雪白水袖,眼角斜飞,长眉入鬓,绢扎大红四季花和鬓边两片抿整整齐齐黑发恰到好处遮住男子下颌棱角,他成个瓜子脸,水杏眼古装丽人,榴裙下露出对绣金线鸾鸟鞋面儿,让人看便忍不住想握上握。
川田看得忘说话,喉结上下滑动,做个隐秘吞咽动作,直到有人看不过去,咳嗽声他才回过神,对沈培楠笑道:“沈师长是位懂得美雅士,如果们相处愉快,很愿意邀请您和您家这位、这位先生……”他清清嗓子,“起观赏们国家艺术。”
适时许多日本人来北平开烟馆,打着帮助戒烟旗号,背地里大肆将印度来烟土贩卖给中国人,同时进驻北平还有批日本歌舞伎和能剧演员,客人们边吃生鱼生鲜边欣赏表演,莫青荷从师父那儿听说东洋玩意儿全是跟中国学来,因此只有鄙夷,打不起半分兴趣。
然而沈培楠在这里,他毕竟不敢发表自己意见,只听沈培楠对那矮个子日本军官说句不甚荣幸,便把众人交给迎出来老刘,自己揽莫青荷肩膀,仿佛几个钟头不见心生思念似,带着他越走越慢。
沈培楠身材高大,莫青荷扮相纤细如女子,因此两人交谈颇有爱侣风范,沈培楠微低头,嘴角牵起柔和弧度,边拿戏词考他,边与他探讨京戏与昆曲异同之处,两人说说笑笑,慢慢与队伍拉开距离,沈培楠才突然收敛笑容。
先发难却是莫青荷,张脸本来就贴片子绷着,此刻更加严肃,质问他:“你怎会跟日本人搅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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