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这段,从莫青荷出道直没唱过,连沈哥也没听过,青荷见识浅,直唱不出那份恩义,今天见在座都是体面大人物,细想想,倒是几分明白,姑且试,唱不好,大家不要笑话。”
大家见这小戏子毫不怯场已经惊奇,不知他有什目,都在原地静静等待着。
他清清嗓子,开口先是句清亮念白:“自古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
声音如裂帛般,字字都是千斤重枚橄榄,在心中千回百转,终于宣之于口,唱是吃不饱饭过去,受人白眼现在,充满信念未来,句句不能对恋人说秘密。他想,
唇,低头压抑着脾气,那宽肩却止不住颤抖起来。
宾客们见真动手,都知道沈家这两个人性情最像,而沈太太年轻时披着条黑大氅,策马持枪参与夜袭故事还印在些人脑子里,当即纷纷离桌子上前劝架,宴会乱成团,戏台上两位坤伶惊得放下琵琶,转身去后台。
莫青荷见大家都围着沈太太,爬起来拍拍膝上土,绕到沈培楠跟前,掏出手绢擦他脸上红痕,从小到大受过蔑视和欺凌漫上心头,却句都说不出来,只是红眼眶,慢慢,轻轻说道:“沈哥,给你添麻烦……”
沈培楠低骂句,提起他手腕把他往身前拽,手掌包覆着他白净脸,对着那嘴唇狠狠亲吻下去。
莫青荷愣瞬,两手抱着他后背,激烈回应起来,吻到深处,只觉得鼻腔都是他身上气息和唇齿间残留烟味,吻不知多久,也许很长,也许只有片刻,但满室宾客都没声音,莫青荷恋恋不舍放开他,回头在大厅环视圈,视线落在沈太太身上。
沈太太气面色通红,胸膛急剧起伏,跌坐在椅子上,眼皮低,滚下串串眼泪,儿女们都惶恐不已,递手绢递手绢,拍后背拍后背,沈太太却只是哭,那老去美人眼睛汪着水,水里含着凛然怒气,径直瞪着莫青荷。
“去给太太道个歉,让下人带你回去休息,这边收拾。”沈培楠握着他只手,莫青荷冲他笑笑,挣开他手,绕过去。
他款款走到沈太太面前,先鞠躬,说句抱歉,然后转身面对屋子宾客,再次深深鞠躬,道:“造成现在局面,怀着万分歉意,各位看不上们梨园行,都说轻浮,抛头露面,朝令夕改,行为算不上端正,自然无可辩驳。”
“与沈哥关系,们俩瞒来瞒去,还是没瞒住,时至今日,有许许多多话想说,怕恶心着大家,怕难为沈哥,就不能说。莫青荷是个戏子,除唱戏没别本事,今天在座都是朋友亲戚,算不得公演,青荷给大家唱几句赔不是吧,想说话,要做事,要是若干年后还有人惦念着,就都在词里。”
这番话说极其缓慢,他话中有话,字斟句酌,每个字都有千斤重量,眼神落在沈培楠身上,像牵出藕断丝连线,半晌却又横心自行挑断,回头朝那旧戏台步步走过去,琴师还没有走,乐班还没有散,他站上台,正正领带,又理理西装马甲钮扣,往下扫,先不好意思笑,柔声道:“没扮上,就不加身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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