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说见过,那时大概才岁,肯定不记得。”沈培楠伸手拉他起来,指着不远处条被绿树掩映小路,拍拍身上尘土,干脆道:“走,上山。”
刚走没两步,只见来时小路上,男女两个熟悉身影迎面而来,等走近,莫青荷心里哀叹声冤家路窄,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许敏娟和许逸村兄妹。
许敏娟穿条金色缎子旗袍,披着条薄薄银灰流苏披肩,化浓妆,比在沈家见面时艳丽许多。她有些尴尬,转过头望着湖水,假装没有注意到沈培楠。
但他信奉布尔什维克主义,从骨子里跟这些人政见是不同,此时就不知道说些什。他忽然感到疲惫,心想在认识沈培楠之前,他饱尝人情冷暖和世事艰苦,深恨那些捧他金主们奢侈,他坚信国民z.府是坏,是为剥削而存在,甚至是汉*走狗,因此要献身于组织,为中国谋得个光明未来。但眼界越宽,他心里疑惑就越多,以至于上升为种解不开苦闷,在每个能够单独思考时刻催逼着他。
他想起当年偷偷去工人夜校时,那些学生们慷慨陈词,他们说:“灵魂生而平等,工人和农民做最累工作,却吃不饱穿不暖,受人奴役和压迫,这样个只顾着聚敛钱财,连人民生命都不顾z.府,还值得捍卫吗?”
“这样个连日本人打到门口都不反抗z.府,值得捍卫吗?”
那时他可以坚定做出回答,他坚定相信,当现在世界被推翻,他和柳初所渴望那个世界建立时,所有人都可以有尊严活着,所有人都可以过上不愁吃穿好日子,但现在他却疑惑,当时他们,当时群情激昂人们,真理解他们信仰吗?
这种对主义探求曾经被对日本仇恨所遮掩,如今在这锦绣江南,在这能够暂避战乱福地,这些问题通通冒出来。
他静静坐在秋瑾墓前,遍遍思忖着英雄两个字含义,他想让自己回到三十年前,去感受秋瑾那代英烈们热血和信仰,手底石碑是冰凉,他却好似摸着块火炭,心在承受煎熬,遍遍质问自己,难道自己动摇?难道自己被敌人俘虏?
他心里坚定说绝不,但却止不住困惑,如果z.府不是“坏”,它对许多秋瑾样英烈来说,曾经是个最光明所在,如果它还有沈培楠类人物支撑,如果它也在列强催逼下痛苦而迷茫找寻着自强方式,那真要推翻它,真要去潜伏,暗杀,又真要冒着与心爱之人反目成仇危险,日夜在刀尖行走吗?
他对信仰直充满宗教似热忱,因此做多想少,他花大量时间才信任沈培楠品格,现在又陷入新疑惑,但他不能问沈培楠,对于主义,此刻他孤立无援,只能自己做自己导师。
沈培楠见他时皱眉,时咬牙,眼神中透露出深刻忧虑,以为他是为前辈牺牲和华北局势所痛苦,便想说些什转移他注意力。他走到莫青荷身边,笑道:“每年母亲都要带们来这里祭拜,你别看她现在迂腐些,三十多年前,也是位巾帼豪杰。”
莫青荷思路被打断,便暂停脑中无休止争吵,感兴趣抬起头:“那你也见过秋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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