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培楠叹口气,两手伸进乱蓬蓬头发里,使劲在太阳穴按按,用手肘撑着烟榻爬起来,掀开毯子,摇摇晃晃要往外走,周汝白跟在后头,手忙脚乱捡起扔在榻上衣服,大叫道:“裤子
两人离得太近,周汝白起身鸡皮疙瘩,沈培楠低声道:“就在去南京路上,漏个空子,找个安全地方放他条活路,从今往后,就当没认识过他。”
他松开胳膊,顺势拍拍周汝白肩膀:“连累你担这个责任,兄弟,对不住。”
周汝白懂笑笑,点头道:“放心。”
沈培楠偏过头,朝门外看眼,声音压得更低:“还要托你查个人底细。”
周汝白会意,反问道:“陈宗义?”
滑下去。
周汝白蹑手蹑脚关上雅间大门,检查遍门锁,返回烟榻上躺着,也拿只酒杯,给自己倒半杯酒,喀拉声,丢进两枚冰块,低着头道:“战争时期,没有谁对谁错,都是牺牲者,陪你喝两杯吧。”
沈培楠摇摇头,吞大口白兰地,做出副切尽在不言中表情,又沉默。
斗室昏暗和鸦片迷醉唤起些往事,他想起莫青荷神情,颈间香水味,细沙似皮肤,富有弹性胸膛,洗净脂粉,穿着身清洁白竹布衫子伏案做功课,每当有不认识字就皱下眉头,回头轻唤:“沈哥?”
沈培楠记得有天,他倚着阳台栏杆吸烟,看见轿车驶进花园,莫青荷刚放学,背着只布书包从车里钻出来,仰头冲他个劲儿招手,咧着嘴笑得脸灿烂,沈培楠面无表情点点头,转身回房间,心里觉得挺幸福。
“不。”沈培楠摇摇头:“杭云央。”
“你是说……”周汝白愣,接着睁大眼睛。
“这闹动静太大,不管是共党还是日本人,恐怕都不会留在原地等们抓。”沈培楠冷笑道,说完就歪在榻上,抱着只白枕头打算沉入梦乡,周汝白皱起眉头,轻轻推推他:“起来,替你拖着外面那几个人,你去看看他,把该说说明白。明天往后,可能再见不到。”
沈培楠把眼睛睁开条缝:“你替他操什心?”
周汝白抬腿又顶他膝盖,骂道:“妈,替兔子操什心,现在时局这紧张,是担心你误事。”
外面世界充满硝烟和战火,半壁山河面临沦陷,而他拥有间房间,午后阳光暖融融,兰草影子倒映在窗台上,小猫抬起只小爪子拨弄花苞,他心仪人,偎在他身边安静看书。
无数道不明情感在心里翻滚,沈培楠颓然倒回烟榻,摊开两条手臂,酒杯倾倒,杯里白兰地全洒出来。周汝白往他跟前凑凑,关切试探:“舍不得?”
周汝白等会儿,没有得到回音,白他眼道:“你这个人,嘴上能说出分,心里就有十分,老这样下去,真担心你把自个儿憋死。”
沈培楠没有做声,沉浸在阴影中,疲惫极似闭着眼睛。
周汝白不再勉强他,理理衣服,站起来就要走,沈培楠又唤住他,做个手势把他叫到跟前,自己仰面躺着,伸出条光裸而结实手臂,把他往下压压,思忖好会儿,对他耳语道:“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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