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拨开额前头发,整张脸迎着寒风,大口大口呼吸,冷湿空气在胸中打个转儿,又被挤出去,怎都进不到肺里,他把脸埋在颤抖双手里,心脏被悲伤占据,那悲伤酸涩,沉重,浩大而直接,如同汹涌潮水,排山倒海冲击着他,反倒让他麻木,胸口被千斤石头压着,哭不出来。
阵风卷过,树木发出沙沙细响,寒天经过风雪洗涤,格外清澈,云层分开两边,露出盏亮如小灯星。
有人踏着蔓草而来,背后脚步
围绕西湖群山在历史上曾次次庇护这群温文儒雅杭州百姓,在东洋侵略者制造免顶之灾时又次敞开它温软胸膛,山虽然不高,胜在蜿蜒曲折,南方润秀冬天无法将树木尽数摧折,间间小庙掩映于寒翠而茂密树林中,为市民们提供最佳避难场所。
雪是黎明时分停,飞絮般蓬松雪花先是变得稀疏,成粒粒小冰碴,在半空融化成雨水,接着就停。天空褪去阴翳,显露出雪后特有清新和湛蓝,难民队伍在座大庙前停下脚步,柴扉已经敞开,寺中僧人和耶稣救济堂洋和尚都为这场迁徙做些仓促准备。
经过数小时迁徙,难民陆续增至数百人,如同群失去领袖羊,缓缓蔓延至石阶顶层,个推个走进伽蓝殿,有屋顶庇护,他们迅速恢复吵闹本性,为找处更合适安身地争执不休,然后铺开铺盖,与家人拥挤在处。
大殿年久失修,房梁发出刺耳吱嘎声,窗户破洞,穿堂风像刀子似刮着人脸,莫青荷把最后几名老人送进庙里,正听见小沙弥扯着嗓子大喊:“不能在屋里生火!哎,你们怎乱动庙里东西!”
殿内横七竖八躺都是人,空气里混合着松香和人体味,浊臭不堪,还没有恢复秩序,不知谁带头,这群刚刚脱离战乱中心人,个个拿寺里香烛,蜂拥到香案前,三跪九叩拜起佛祖来!
莫青荷把局面推给原野等几名同志,问寺僧要小把香烛和香炉,个人出门,走到远处草地里,安静坐下。
没有人发现他离群,茂密蒿草和尚未退去夜色恰当地隐藏他,莫青荷坐在片空旷斜坡,面对夜幕里皑皑山峦,点燃三柱香,眨不眨地盯着袅袅上升青烟。
他不敢闭眼睛,闭上双眼,全身就止不住打哆嗦,耳边回荡着那场与他只有墙之隔激烈巷战,云央遗容在眼前浮现,还是那样漂亮,孤零零被遗弃在冰冷雪夜里,鲜血溅在他眉目如画脸上,在身下溢成红河,却丝毫不给人脏污之感,他嘴角甚至还含着笑,大约在许久之前,云央趴在密斯特陈肩膀上,用口娇嗔苏白连笑带骂时,就早已经料定他短暂人生将怎样散场。
不是儿女绕膝,不是寿终正寝,而是像名战士,光荣死在战场上。
莫青荷不想痛惜师弟早逝,每位投身g,m人都有毁家纾难觉悟,他将云央书信里接头信息默记在心里,把信纸在香炉中焚毁,纸灰黑蝴蝶样翩然飞搅,他听见大殿传来吵嚷声,人群在祈求平安躲避这场战乱,但没有人知道云央没,没有人知道,他战友、朋友和亲人,他小师弟再也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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