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莫青荷在家里请客,原野也到,还特意带瓶老乡自家酿高粱酒,西北汉子向爽快,人还没到齐,他已经拉着莫青荷你杯杯喝起来,谈起最近几次战斗和前段时间艰苦卓绝后方反扫荡,两人越说声音越高,聊得眉飞色舞。炊事班送上三四样素菜,摆出桌简朴宴席,战时切物资匮乏,连套像样餐具都凑不全,盛汤就是用来喝水大搪瓷缸,白菜豆腐炖成糊糊涂涂大碗,但对于根据地饥顿饱顿人来说,已经是最体面待客之道。
几盘炒菜端上餐桌,那位姓王女同志跟充当介绍人译电处处长起来,是个皮肤白净年轻姑娘,跟延安大多数女党员样,剪清爽学生头,在门口跟莫青荷打个照面就红脸,吃饭时直默默无语,别人问句,她就老实地答句,声音小而悦耳,倒让莫青荷有些担心,平时跟战士们粗言粗语习惯,可千不能怠慢读过书女同志。
莫青荷很喜欢她恬静,介绍人给两人各舀大勺豆腐汤,搭讪道:“小王平时话可不不这少,工作认真,思想进步,人也机灵,很看重她。”
莫青荷边傻笑边点头,介绍人瞪他眼,小声数落道
边角角地方就显得格外晦暗,墙壁用黄泥裱糊,靠床位置裂条大缝,用手抠,直往下掉土渣。沈飘萍在屋里来回转两圈,没等她开口,莫青荷率先笑道:“条件是差点,不过比在深山老林睡坟圈子好多啦,还得谢谢咱们老乡。”
他指指床头大片墙壁,比划道:“要是人家姑娘同意嫁给,就在这贴个大红喜字,窗户也贴上窗花,白纸红字,看着又喜庆又敞亮。”
沈飘萍性格爽直,她从莫青荷那双沉沉黑眼睛里看不出别情绪,终于失去打哑谜耐心,走到他身边,忽然伸出手,从他领口拽出截褪色红绳,莫青荷反应得快,推开她手,隔衣紧紧攥着那枚被体温暖热戒指,很倔强低着头。
沈飘萍扯得用力,他攥得就更紧,两人动不动僵持,窗外隐约传来战士军歌和操练声,派欣欣向荣之气,莫青荷拗不过她,略微摇摇头,目光里带些祈求神色,低低道:“姐,别再提他。”
沈飘萍不忍心,松开手,在他身边坐下:“再等等吧。”
莫青荷有些怔忡,道:“前些年他回信,说再不要……”
“不相信三哥会说这种话。”
“这多年过去,说没说过又有什关系。”莫青荷转脸望着窗外,视线漫无目延伸出去,发会儿呆,很快又恢复平时镇定自若样子,拎着水壶,往沈飘萍搪瓷杯里添点水,笑道:“陈谷子烂芝麻事,不说。是真想成个家,每天除枪林弹雨,还能有口热饭吃,前几年仗打得艰苦,没这条件,现在好些,好不容易组织肯出面帮解决问题,等人家姑娘来,你可别把事给搅黄。”
他叹口气,神情露出几分老兵沧桑,沈飘萍听他说得诚恳,就不再劝,又坐会儿,朝他衣领努嘴:“等结婚,把那个摘吧,不要辜负新人。”
莫青荷笑笑:“想好,交给组织,能换几条好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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