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培楠没想到他会直惦记着莫青荷,都说戏子无义,他也真没想过,莫青荷还像个傻子,根筋等着他。直到支讨人嫌八路军出现在他驻地,莫团长气势汹汹来找他理论,沈培楠看着他充满力量举动,感觉在刹那恢复青春。
心里片封闭领地重新被开启,经历多年沉寂,被尘封爱情如同开闸洪水,滚烫又凛冽彻底湮没他。
他表情不动声色,他太会
山野暮色四合,最后丝天光也已经寂灭下去,天空是森冷青灰色,铺着灰蒙蒙薄云,大约是要变天,仅有几颗星子被冷湿夜风吹得摇摇欲坠,营地片寂静。
为保持体力,大片营地都熄灭篝火安静入睡,哨兵端着枪,站得如同尊雕塑,也有在进行长官训话,队伍摸黑排成队列,见沈培楠走过来,急匆匆敬礼问候。
沈培楠倒无意巡视,他心中郁结,专挑人烟稀少冷清地方走,穿过寂静驻地,被冷风吹,不由生出几分困兽般凄凉之感。他突然很想念莫青荷,想念他朝气蓬勃眼睛和暖热结实身躯,想抱着他屁股干干,抵着额头说两句情话,再搂着他在被窝里好好睡觉,仿佛回到从前,切重担都能暂时卸下。
他停住脚步,转身朝八路军驻地走去。
他不知道对莫青荷该爱还是该恨,要说恨,当初他抛下桎梏,违抗家庭,不管不顾登报宣布要宠着他小雀儿,却遭到彻头彻尾背叛,实打实恨不得毙他,如今想起来,还是牙根痒。要说爱,也是真爱,把张褪色小像贴身带着,每天拿出来看——干净清澈双眼睛,交际时是长袖善舞梨园名旦,回家穿着月白色学生制服,缠着他讨论新学知识,他说什,莫青荷都听得懂,他没说,莫青荷也懂。
沈培楠是个多疑自负爆脾气,从小在党国要员家庭长大,见惯尔虞诈和政界军界种种见不得光伎俩,生平最厌恶别人跟他拿心眼儿,因此就冷待杭云央,莫青荷却压根就没心眼,那时两人住在北平,沈培楠跟他对桌吃晚饭,抬头就看见他盯着自己微笑,目光是发自内心迷恋和喜爱,他心就忽然柔软。
莫青荷就这闯进他心里,名做戏伶人,株在初夏水塘迎风款摆荷,每次想起戏台那次相遇,沈培楠总这认为。美貌伶人是花,他小莫却尚未开放,是青青枚花苞,不芳香,不取悦,孑然身,高不可攀,在台上款款走着步子。
戏台是他天下,他做着自己梦,看客都是梦里人。
沈培楠那晚喝多酒,但真正让他醉是莫青荷远远朝他投来瞥,让他禁不住揣测往后风情万种。大约刻骨爱情就是场抢夺,原本是个毫无瓜葛人,公然霸占他内心幽独多年领地,毫不畏惧开疆辟土,用次次赤诚而单纯表白,在那颗快磨砺成铁石心里挤出片舒适容身之所,最后喧宾夺主。
后来断联系,仗接仗打,驻扎过座座城市,憋狠也在花团锦簇里玩过婊子,干过兔子,被名柔若秋水良家小姐爱慕过,收过她亲笔写来封封缠绵悱恻情书,也想过结婚,但用个战事吃紧由头又打消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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