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伤打着厚厚绷带,被雨水泡,大滩暗红血得像泼墨汁。
莫青荷握着伞柄,淡淡道:“你想跟说什?”
沈培楠原以为他挨自己劈头盖脸顿骂,定躲起来偷偷哭,此时见莫青荷神色平静,眼眶也没有红,倒是自己巴巴站在雨里,像个傻子似,时哑然,就忘想好话,闷声道:“今晚事是不对,也不想发火,就是你们演那什节目……”
莫青荷发出声短促冷笑,挑眉看着他。沈培楠很快恢复镇定,语气也冷下来:“莫团长,不是想干涉你们娱乐活动,不过请你们在公然藐视z.府时候,看看周围局势,也看看你帽子上这颗徽章。”
莫青荷军帽别着国民党青天白日帽徽,其实自从三年前皖南事变,两党关系恶化,大家就不怎戴,只有偶尔见国军长官时拿出来充充数。听他这说,莫青荷把伞柄放在颈窝里夹着,摘下帽子,将帽徽取下来,顺手塞进衣兜。沈培楠被他这串小动作气笑,伸手要摸他脸,莫青荷偏头躲开他,沈培楠手悬在半空没有着落,只好顺势拍拍他肩膀,低声道:“小孩脾气,还是这倔。”
吹得小些,雨却下个不停,树叶滴滴答答往下淌水,屋前屋后回响着细小沙沙声,斜飞雨滴织成张绵密网,辨不清方位,时间仿佛停住。
屋外小土坡上,沈培楠静静站着,既不靠近,也不离开,腰背挺得笔直,站成棵松树。
莫青荷意识到屋里煤气灯光晕会把他身影,bao露无遗,就赶紧缩回被子里,捞过大把干稻草把自己藏起来,同志们方才到访让他觉得很暖,想起沈培楠,从心里又渗出凉意,开始他以为是因为下雨,然后才发觉,他是觉得伤心。
莫青荷是个顶少难过人,就算当年接到绝交书信,也不过苦笑下,亲人个接个离开,爱慕人像扔包袱样把他撇干干净净,他觉得自己命实在不大好,然而也仅仅是苦笑。现在他埋身在厚厚干草垛里,晦暗灯光把他挤入无处可逃方寸之地,他闭着眼睛,想起很多年前个,bao雨天,他在北平城座大杂院给阿娘收尸,沈培楠浑身尽湿,拥抱着他说爱他,莫青荷回想着那时他体温,心里难过,就像再次死爹娘。
他想,四营长说话很对,他和沈培楠,早就彻底没关系。然后他决定不再被往事干扰,爬起来拧熄煤气灯。
“刚进部队那会儿,被派往黄埔进修,蒋委
草棚灯光刚暗,外面传来声叫喊:“莫少轩,给老子滚出来!”
然后那声音又柔和:“小莫,你出来,听说几句话,听完再睡。”
“你不出来,句句喊给你听!”
话音刚落。灯光下子亮,那稻草和木条扎出门突然打开,洒出地浅黄光,莫青荷撑开把伞,穿过篱笆矮墙和泥泞山路,慢慢走到沈培楠跟前。
两人离得很近,却谁也挨不着谁,伞下空间密不透风,莫青荷把自己藏在里面,把伞沿抬起点儿,他看见沈培楠被冷雨浇脸色发白,雨水浸透帽檐,贴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归结成颗晶亮水珠子,吧嗒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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