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从莫青荷肩膀越过去,正好看见那盘乱七八糟鲈鱼,禁不住轻皱眉头。
田旅长也发觉杯盘狼藉不大上台面,不好意思抓抓脑袋,沈培楠语气很客气:“武人相见不必拘泥礼节,贵军贯真性情流露,这段时间已领教二,沈某很欣赏。”
他做个请坐手势,带头落座,莫青荷瞥着他胸前铮亮勋章,默默在心里说句虚伪。
双方长官在座,饭桌上没有他说话份,自顾自低头吃喝,沈培楠不怎吃菜,喝几杯酒,寒暄道:“这顿饭是专程感谢贵军仗义支援,已经把具体情况上报,委员长对两党之间深厚情谊深感欣慰。”
“诸位若不着急启程,尽管在县城多住几天,小地方虽然比不得上海天津花花世界,至少比被围困时好出许多。”他意
警卫员,跨马配枪赶到地方。
酒是清冽汾酒,菜是油淋淋肥鸡大鸭子,黄河肥鲤鱼,端茶倒水是县城里姑娘,虽然跟上海摩登女郎没法比,但小镇姑娘面孔水灵腰身细,穿着素净布旗袍,别有番风味。整栋二层酒楼都被包下,大厅空旷安静,从饭馆门口到单间溜儿军装笔挺国军士兵,为表示诚意,个个都卸枪。
八路军行人排着队往里走,莫青荷是纸醉金迷交际场出来,比这排场万倍西洋酒会也不在话下,旅长和小警卫员们可算长见识,伸长脖子到处乱看,路都快不会走。
沈培楠忙着与晋绥军接洽,时脱不开身,派两名文职人员过来招待,特意嘱咐不用等他,请大家先行开席。那两人胸前口袋插着钢笔,说话文绉绉,跟几个泥腿子八路不对脾气,行人也顾不上应酬,落座就开始口酒口肉大吃大嚼。
这是上面批准,八路军嘛,不拿老百姓针线,那是铁纪律,蒋介石不给粮饷怎办?延安z.府是肯定没有,刘伯承将军还吃糠咽菜呢,只能抢他娘,抢谁?抢日本人嘛那是天经地义,没日本人时候就抢国民党,反正都是民脂民膏,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莫青荷深谙其道,旅长还没好意思发话,他自作主张叫后厨添菜,专拣贵点,还要条新鲜松江大鲈鱼。
小栓子充当这趟警卫员,他从小就没进几次城,好不容易跟国军高官有过接触,还是在对方最落魄时候,现在看什都像西洋景,莫青荷往他碗里夹大块鱼肉,小声道:“放开肚皮吃,你不是不知道什叫剥削?咱们吃不上饭,他们进城就胡吃海喝,这就是官僚剥削。”
小栓子眨巴着眼睛,马上端起饭碗往嘴里扒,吃相杀气腾腾。
沈培楠来时候,甲鱼汤快见底,条价值不菲鲈鱼只剩下酱汁和骨头。
旅长姓田,农民出身,米七不到中等身高,他跟沈培楠没有过接触,还心存那点顾忌,此时被里外三重国军士兵包围,饭吃得不大安心,动不动就紧张想往后腰摸枪。莫青荷埋头喝汤,听见有人进门才不情愿放下勺子,沈培楠刚出席正式场合,全身披挂齐整,戴着镶金穗大盖帽,被数名警卫簇拥着走进来,他比田旅长高出大截,表情冷淡,朝他略点点头:“抱歉,有些党内事务要处理,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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