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妮走进院门,穿着身根据地少见黑白方格长风衣,米色纱巾被风吹得飘飘摆摆,腰身束得很细,嘴唇鲜红,她把手抄在口袋里,长长影子停在莫青荷跟前。
“多好男人,你不追可要去。”
莫青荷低头摆弄地上小石子,头都不抬:“都快走,随你。”
安妮看眼手表:“还有个钟头,对于职业特勤人员来说,别说个钟头,就算只剩最后分钟,最后秒钟,胜负亦可改写。”
“你这真执着。”莫青荷无奈地笑笑,“他可跟男人好过,你这漂亮,跟他不觉得可惜吗?”
军就为打小日本,跟他们国民党没仇啊,要是他能跟俺回家,他爱参加什党就参加什党,俺出去挣钱,俺有力气,会种地会盖屋,能干木工,俺好吃好喝伺候他,什活也不让他干……”
莫青荷很难过,话涌到嘴边又咽回去,他没法跟许韶民转述沈培楠话,他怎能跟个质朴村里汉子解释清楚,他老婆是勇于献身党国正规军人,对他来说,那段萌发于山野纯真爱情早已成为块发炎阑尾,块腐烂疤瘤,毫无美感可言,正急不可待想办法切除呢?
时代要变,大潮流已经临近,比以往任何次都更加浩大和直接,势不可挡,吞没切,爱情在它面前如同风浪里小舟,莫青荷与他并肩坐着,揽过他肩膀,许韶民这些天苦闷终于到临界点,把剃成杨梅似脑袋偎在莫青荷胸口,喷出声野兽似嚎哭。
莫青荷没有像往常样训斥他,瘦长手在他后背起起落落,感到种同命相连辛酸。
岳桐放弃许韶民,他也放弃沈培楠,但他沈哥跟许韶民不样,沈哥坚毅而强悍,他被那辆铮亮黑色轿车载着飞驰而去,全身上下披挂铠甲,无坚不摧,他不会蹲在院子里偷偷地哭。
“跟你不样,罗曼蒂克爱情发生瞬间已是奢侈,从不做长远打算。”安妮今天戴对新耳环,微微动下脑袋,对坠子簌簌响,她耸耸肩,“伟大艺术家和领导者不乏双性恋者,说实话,也不介意。”
她从口袋里掏出件东西,抛出去又接住,视线跟着上下移动,莫青荷抬头看,脸色都变,正是自己赌气送给她钻石戒指,小甲虫大小方形钻石被阳光耀成滴晶莹剔透水,下下在她手心跳跃。
“还你,不要别人戴过东西。”那光灿灿小东西划出道曼妙弧度,径直朝旁边门框飞来,莫青荷吓得飞身扑出去救,两只手来回抛半天才终于紧紧将它攥在手心,安妮脸背对阳光,
也许有,也将在遥不可及大洋彼岸。
小栓子端着热好菜走出来,瞧见外面两个人,转身又回屋子,把菜盘放在黄泥灶台上热着,偷偷拣出块土豆塞进嘴里,田鼠似鼓着腮帮子飞快咀嚼,经过这段时间,他也差不多明白这种古怪感情是怎回事。
白花花阳光烘得人后背发痒,好像被细韧麦芒扎着,莫青荷把许韶民送回去,静静坐在门口,感到心力交瘁。
时间仿佛下子变得很慢,他次次看手表,指针总停在相近位置。
“喂。”个清亮女声在院门口响起,“你不去机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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