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谢兰生把鲜花放好,又拿出来单独买黄色白色两支菊花,几瓣几瓣地撕下来,围着墓碑轻轻撒落。花大部分被撒在石头上,小部分被撒在地上,美丽、宁静。
谢兰生又忽然想起柳摇非常喜欢鲜花。
她喜欢花,喜欢美,谢兰生便轻轻念叨:“柳摇,马上就要到春天,你能看到新花吗?”
自然无人应答。
他也只能深深希望另个世界也有繁花
谢兰生觉得,他和莘野这样说话,因为隔着空间、距离,反而多丝模糊,多丝审美滋味。
…………
柏林时间2月26号是电影节最后天,也是最重要天。
白天,谢兰生到花卉市场买束白色菊花,点缀几朵黄、橙,想去墓园看看柳摇。
他还买几支水竹,枝繁叶茂,打算回家把矿泉水塑料瓶斜着剪开,再把这水竹插在里头摆在案前。谢兰生挺喜欢水竹,直节向天,坚韧果敢。
谢兰生并没有想到,他这番“盗版”言论竟在德国引起讨论。记者Leon还有些操守,按兰生原话写,并未扭曲,而欧洲电影人们只知中国盗版猖狂,却不知那些盘根错节,这回恍惚也明白“盗版”还能是扇窗,内心复杂。
2月24号,距闭幕式还剩两天,李贤《酒家女》亮相。第二天,也就是2月25号,两部中国电影被不可避免地做对比,而大多数影评人认为《圆满》更胜筹。两部片子都说中国,可《圆满》更打动人心,而《酒家女》童养媳现在已经基本绝迹。
也是在这天,莘野告诉谢兰生说:“柏林电影节组委会为表示最高敬意给谢导您在闭幕式预留个空座位。”谢兰生并不能出国,组委会却没怠慢他,他们知道谢兰生是没护照才不能出席。
“……啊。”谢兰生还挺感动。
“而是还是在第排。”
花卉市场边上有家小小理发店,谢兰生在犹豫之后又走进去理理发。之前《圆满》做后期时谢兰生是自己剪头,因为没时间,于是,两边刘海齐刷刷,乍看起来十分可笑。谢兰生觉得,既然他是“见”柳摇去,还是别太污染眼球。
接着,谢兰生乘公交车到香山脚下万安公墓。
柳摇走后已经下葬,跟她妈妈在块儿。柳摇爸爸说他以后会跟老婆起合葬,不会跟前妻,因此,把前妻墓那个空位直接交给女儿。谢兰生想,这说不定也是柳摇所希望。墓碑上面已刻字,写着“女柳摇,生于1961年5月1日,故于1996年2月10日,父柳光明敬立,1996年2月17日”,柳摇寿命还不到35。
北京冬天还挺脏,风大,柳摇墓上全都是土,看出来,这些天并没人来过。
谢兰生把塑料兜里矿泉水拿出、拧开,把他随身带白毛巾给浸湿,仔仔细细地开始擦,他分外认真,下下,犄角旮旯也没放过,连侧角都并抹。
“嗯,有心。”
“兰生,”最后,莘野说,“如果片子没能拿奖,这绝不是你错误。”
谢兰生沉默几秒,才说:“知道。”
莘野声音轻缓温柔:“最佳导演、最佳影片,这些东西太主观。肯定能卖掉片子,有很多人在欣赏它。”
“莘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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