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昭挪向窗边,他看着宋玉章从车上下来,然后聂雪屏也跟着下来,后面聂家车上下来几个人,被聂雪屏挥挥手又挡回去。
宋明昭手上拿着电报,他盯着电报,心想:“精神应该是真出问题,小玉明明人就在这儿,怎还会收到他从英国发来电报呢?”
他说他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为什宋玉章忽然就不爱他呢?
因为他发现他爱变模样,所以对他敬而远之吗?
宋明昭握着冰冷钢笔打个寒颤。
“……都是自己不好。”
宋明昭喃喃地放下钢笔,他手掠过桌上收音机,轻轻拨动下开关,收音机里传来是杂乱无章杂音,宋明昭没有关收音机,手指又滑到旁电报机上——随后他发觉有封两天前刚从英国发来电报,宋明昭无意识地拿起那封电报。
起初,宋明昭还更高兴自己不必做功课也不用挨打,后来他才发觉全然无视比严酷管教更可怕。
他是个真正弃儿,被死去母亲和活着父亲齐齐地抛弃。
宋明昭蜷缩在宋振桥书桌下,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精神上也快要出问题,他们学校里有个教授就是精神出问题,后来被送去疯人院,据说在疯人院受人虐待,很快就死。
宋明昭打个激灵。
他想,他还是得去看医生。
不是二十岁鲜花样美好男孩子,而是更冷酷决绝部分。
聂雪屏向前迈步,他走到宋玉章面前,凝视着他眼珠,宋玉章眼珠剔透而美丽,被卷曲睫毛遮盖半儿,几乎像个西洋娃娃。
聂雪屏伸出手,他单握住宋玉章手举到唇边,嘴唇贴着宋玉章手背,低低道:“如果说,愿意给你伤害机会呢?”短而密睫毛抬起,聂雪屏再次注视宋玉章眼珠,他决心要走进这双眼眸之中,“玉章,你愿意吗?”
宋明昭在宋振桥书房里发呆。
宋振桥书房几乎保持原样,到处有宋振桥还在时影子,当然也有宋明昭自己回忆。
电报是英文。
“Dearfather……”
宋明昭将那封电报从头读到尾。
读五遍。
窗外汽车驶入动静打断第六遍。
发麻左手按在凳子上,宋明昭缓缓站起身,他又想:“他们连手都治不好,怎能治好精神呢?如果精神上问题治得好,哪还会有疯人院呢?”
宋明昭想会儿,又发会儿呆,眼睛掠过宋振桥书桌,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钢笔斜靠在墨水瓶上,宋明昭拿起钢笔,发觉上头已经落灰。
他忽然有些想念宋振桥。
想念那个会打他骂他宋振桥。
至少那个时候宋振桥是真对他有期望,宋振桥是真爱他。
五岁以前,他还经常到宋振桥书房,宋振桥会查他功课,学不好就拿戒尺打他手心。
宋明昭性子有点娇,挨打便要哇哇大哭,他越是哭,宋振桥下手就越是狠。
对于小儿子,宋振桥丝毫没有慈父之心,并且很是怨恨宋明昭出生带走自己妻子——如果宋明昭聪明点也就罢,偏偏是如此愚蠢而娇嫩!
宋明昭挨打日子在六岁时戛然而止。
宋振桥放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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