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仿佛成场战斗,名为记忆魔咒不肯放松对谢翡束缚,让他在内心深处便开始畏惧颤栗。
他永远畏惧着那天,永远走不出那天。
他囹于那时那刻,那片方寸天地。
那个大雨如泼夜晚,少年在掌声和祝福中走上舞台,拿下无数人梦寐以求奖杯,所有人都对他贺喜。
但当他回到家,想要把这个喜讯分享出去时,见到却是幅由黑与红渲染交织成画面。
传来并非空灵清脆空弦音,而是时断时续,时大时小,甚至伴随着某种杂乱摩擦噪音。
是,噪音。
与以往做过尝试没有不同。
再来。
这次由上而下,是下弓。
谢翡取出里面小提琴,熟稔地将音校准,再拿起琴弓,拧紧绷直,用松香反复均匀涂抹。
然后起身。
伴随着个长长深呼吸,谢翡那双漂亮桃花眼缓慢闭上,再睁开时,左手倏然翻转,将琴夹到颈间。他右手执弓,却宛如持着把剑,指着不远处洞开门扉,指着积满阴云欲坠不坠夜幕,低声道:
“不是想跟你和解,才把它拿出来。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满足某个人新年愿望。”
但事实上,他持弓右手尚未碰上琴弦,就有些颤抖。
基调仍是冷淡,柔意与温和只在眸眼深处可寻。
其实早在顾方晏同意担任舞台剧旁白角色那个晚上,谢翡就隐隐发现他这种想法,所以问过顾方晏为什要答应那样要求。
彼时气温不如今夜这般冷,顾方晏只穿件风衣,手上捏着咖啡纸杯,听见这个问题,隔着袅袅升起白雾朝他偏头看来,笑着说:
“希望看见你站在舞台上。你天生就是耀眼,该受人瞩目。”
少年人,低低冷冷把嗓音,晕开在呵气成雾夜色里,听上去异常悦耳。
明蓉坐在长长餐桌之后,穿件鸦黑色旗袍,长眸长阖,唇带笑容。
她死。
死在他比赛之时,死在他人生中最为喜悦那刻。
更甚至,死在——他们都挚爱着乐器之下。
那个时间段,明蓉已经流露出z.sha意图,
结果没有任何不同。
再来。
噪音依旧刺耳。
再来。
……
那些黑色、血色记忆碎片从脑海深处呼啸而来,旋转着狂舞着拼凑完整,如同狂风掀起巨浪,叫嚣着要将伫立岸边人打翻。
谢翡狠狠闭上眼,可这些图像存在于记忆之中,既是虚无又是客观,即使闭眼不看,也挥之不去。
他又干脆把眼睁开,盯着远处犹如长龙灯火,盯着汇聚在广场上等候跨年钟声人群,强迫自己调动手臂力量,把右手抬起。
仍旧在颤,甚至连涂抹在琴弓上松香粉末都落下来,在幽暗夜色里旋转飘舞,轻盈得仿佛是什精灵。
他手指没有落在指板上。终于,弓尖搭上四弦之E弦。谢翡缓慢地递出力道,由下而上运出记上弓。
谢翡点开微信输入框,续上这段间隔数十分钟对话:“算是新年愿望吗?”
顾方晏回个“算”字。
谢翡按灭手机屏幕,起身走向靠墙放置琴盒。
开锁。
数字密码是根号二小数点后六位,指纹是他右手中指,验证通过之后,听得咔嚓声,盒盖掀开条细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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