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忙五十地将事情始末说,末还道:“陆傣君进京城后,身无长物,衣不敝体就直闯到顺天府衙门里击鼓鸣冤,逢人就哭诉他个正牌进士方大员教个七品芝麻官给辱没,说和珅——是个满身铜臭贪利小人,天下岂有士农工商官样纳税咄咄怪事,分明是……分明是中饱私囊——”弘昼见乾隆脸色越来越阴沉,忙中途掩口不说,
就是乾清宫,坤宁宫也不能削减宫女——没这个例不说,传出去又不得安生。”和亲王弘昼赔笑答道,“都是宗人府这个月来化钱太多错,重重叠叠地支领笔又笔,内务府又不能瞅着那些王爷贝勒失体面尊贵……”
“这都是借口!难处向来都有,怎和珅在时候就能料理稳稳妥妥?!还有那金发塔,和珅走就几乎停工,怎着,紫禁城里就再没个有本事人?!”乾隆端茶刚抿口,砰地就给砸在地上:“谁伺候茶水?!朕怕积食特特要普洱——给朕上什雨前龙井!”
登时个小太监跪在地上面无人色,磕头如捣蒜,弘昼不无同情地看他眼——乾隆秉性与雍正爷大不相同,无论暗藏多少雷霆之怒,面上也不爱表现出来,最是讲究君子端方,这些日子来诸事不顺动辄发火,只怕也是为着和珅之去,还偏在那抗着装没事儿人。于是亲自接过换上新茶奉到乾隆面前,笑道:“这些阉人知道什冷暖,皇上跟前还是得要有个知心知意人妥帖伺候,和珅善解人意精细体贴,当家理政原就是把好手——看他短短时间里让崇文门关税起死回生就可见斑。依臣弟看,那和珅虽也有错,皇上也小惩大戒过,不如叫他回宫吧。”
乾隆接,却不答话,拇指摩挲着钧窑粉定细瓷茶盏,点点地将心中影象给揉碎扯散,才微微地摇摇头:“不成。不能为着他个人置满朝文武意愿于不顾,此其。他谋算朕心挑拨宫闱也是事实,没有这轻易放过他理,此其二。”
况且,弹劾纪昀虽出自他本心,但纪昀为天下文人领袖,手中还编着四库全书,总得有人替他出面认这事,以渡悠悠众口,也为他将来起复纪昀留个余地——这是他为人君者点私心,却不足与外人道。
弘昼见乾隆把话说得如此堂皇,虽知道他实际上是拉不下脸承认自己离不开他,兀自死鸭子嘴硬罢,却也时不敢接话,于是也便沉默着。在旁久侯高云从见是话缝,忙谄着脸禀道:“山西布政使司陆傣君隆宗门外求见。”
“这是进京述职吧?递牌子进来就是,又闹什。”乾隆皱眉,这会子他心绪不宁哪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个微末小事。
“可可陆中丞副布衣百姓打扮,官服朝珠应都无,御前侍卫依律不让他进殿。陆中丞却不知怎着死也不肯更换顶戴官袍,只是在门外路叩头,哭着要面圣。”
“胡闹!没王法东西!大清什脸都叫他给丢尽——他是在朕面前撒泼!”乾隆刚刚平复下来怒火又熊熊燃起,弘昼却把近来闹地沸沸扬扬这段公案记起来,因而笑道:“皇上,陆傣君是受委屈,想您给他做主呢。”
“他个从二品地方大员,到京城算个大财主,谁给他委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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