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被废如天降巨石,把朝中局势砸出个又个窟窿来。首先是乾隆整肃宫禁,召集众人当场杖毙两名太监才得知在皇后面前挑拨离间说尽朝中大臣是非竟是于敏中,牵连出其昔年收买左右太监揣测君意左右决策之事。由是大怒,当众斥其为“结交阉人内外揽权妄图独断朝纲操莽之臣”,着立即开去军机大臣,文华殿大学士等职在家待堪问罪。
可怜于敏中介书生汲汲营营为功名利禄,满想着此次撩拨着那拉皇后出面整治和珅却不料因为连损乾隆两个心尖上爱臣而使龙颜震怒,不仅断然废后还攀连出他近年来苦心经营许久关系网,杀杀废废,朝中竟已无人能帮他敢帮他,不由地惊惧交加抱病在床,日日呕血只道:“和珅误!”
乾隆偶有念想他当年随驾扈从之功,问及和珅,和珅忙躬身摇头叹息,说于敏中病入膏肓也是心里还有皇上,还知道惧怕,虽不宜再用此人但不妨念往日情分,遂他最后愿。
乾隆见和珅不记前嫌反倒相帮于敏中,越发赏识他胸怀博大,便问于氏何请,答曰:“但求陀罗经被顶。”
陀罗经被原只有因功而死或皇帝赏识大臣身死才能有殉葬之物,乾隆虽有犹豫但毕竟念旧重情,便着人送去于府——于敏中缠绵病榻虽不至死,但陀罗经被岂有收回之礼?送来经被就意味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方能让陀罗经被实质名归!他陡收到如此“恩宠”,全身抽搐着朝北拜三拜,当夜,不药而亡。
那拉氏,算计乾隆皇,算计所有人人心——却再不是为他!
那个虽然贫弱潦倒依然在紫禁城里肯为他挺身而出男孩,已经不在,他喜怒哀伤他努力付出,也早已不再属于他。
不再……属于他。
但——为何事至今日当年情钟依然深附骨髓血液,挥之不去?!福康安铮铮硬汉,惟有这刻股酸泪几乎要涌出眼眶,他遥远而朦胧地看着他,直到飞扬落雪簌簌柔柔地覆彼此身,福康安才轻声说句话:“这局,你赢。”
最细微丝哽咽也被寒凉飘雪吹散,等嘉勇公福康安抖落斗篷上积雪,转过身,向宫门走去,坚定,倔强,而永不回头,在夜色中泛蓝厚厚积雪上踩出深浅两道脚印。
另方面,乾隆下令彻查王擅望抄没家产,竟发现百箱财物珍宝全是赝品凡物,连当年乾隆为表彰其“治陇有功”赏赐下珊瑚朝珠都不翼而飞,上缴来三十八万两金子全部变成白银锭子——仅这笔,就少整整三百万两银子!至此始知闽浙总督陈辉祖偷天换日中饱私囊,竟
和珅没有动,他仍旧看着福康安绝然背影,而后轻轻笑,闭上眼——
这样争锋相对,比在甘肃时不得已屈从人下,毕竟是要惬意多!
他就是要让他知道,塞外征战,是他福康安盛气凌人;宫中政局,却是他和致斋只手遮天!
他要永远与他势均力敌对峙于朝!
左手却猛地攥着自己胸口,和珅仰着头,面笑面喘,即便拿出那个香包气促也没有半分缓解,他皱着眉急促地喘着气,嘶哑地低吼声,双膝软,跌跪在茫茫雪地之上——为什他心,至此还能为他如此尖锐地疼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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