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不敢!”和珅眼闭,深深地伏下身去。时之间,养心殿中静地连根针掉下都听地清楚。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闹不明白前半年来还显得你谦让君臣相得两人,怎近来会忽然闹僵,只要是和珅意见永琰动不动就驳,再大难事,甭管是军费治河修坝,轻重缓急古脑地就推给和珅。
足足过盏茶工夫,和珅才忽然觉得双臂紧,双有力大手将他强扶起来,他抬头,对上永琰恢复到平静无波双眼:“和卿,朕也是心里真着急才如此失风度——但你要知道普免天下钱粮之事势在必行,还望你多加辛苦才是。”
眼前人,有着如当年兰州夜谈时阗黑双眼,只是那背后灵魂,早已经变模样。
是啊,他已不是曾经少年,如今他君临天下,言九鼎,说出口——便是圣旨。
于是,哪怕再艰难,再困苦,也是大局已定。
乾隆朝煌煌六十年,时积习难改也是有,民生之事也急不得,只可慢慢疏导,假以时日也必收全功。”
“和中堂上次陛见之时,就已这说过吧?”朱珪哼声,“究竟是推行新钱急不得,还是你和中堂自个儿不得急?”
“好好。总归是朕威望不够不能服众,比不上太上皇垂拱六十载赫赫威名,天下百姓不知道新君登基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永琰这话刚说完,几个军机大臣忙离座下拜:“奴才不敢……”
“都起来都起来,坐,坐。朕说都是发自肺腑,朕同太上皇比实在是处处不如。”永琰笑即收,语气却急转直下,“但太上皇德比尧舜将这天下交给朕,朕却不能碌碌无为!既然天下百姓感知不到朕君临天下,那就该施项大德政,让他们都感怀朕躬——朕已经决定,自嘉庆元年开始,普免天下钱粮税赋年!”
“皇上!”和珅大惊失色,终于抬头望向永琰,四目相接,他心中猛地颤,忙避开视线,“如今花钱事太多,白莲教零星叛乱不断,治理黄河疏通水利,都是化钱如流水,骤然普免天下各省钱粮税赋,只怕立时就要捉襟见肘……”
“……奴才……遵旨。”他咽下口苦闷唾沫,轻声答道。
几乎是立即,和珅头扎进户部,开始计算如果真要普免十八行
“和卿……”那两道灼热视线如跗骨不去,令他脖子上泛起阵轻栗,“你是大清财神爷,总管财政民生,没道理这点事儿都处理不来吧?”
“皇上,这真地强人所难,大清国库除压库银外,所有收入都在流通哪有余钱——”和珅见永琰副漫不经心模样知他心意已决再多理由也听不进去,咬牙道,“皇上……您,您问过太上皇意思吗?”
旁福长安听见迅速地看他眼——和珅是气昏头,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果见永琰眸色深,徐徐起身道:“朕请过太上皇旨,他老人家也说新君即位要就是振聋发聩开天辟地地打响头炮,否则如何开天下风气之先?朕就不明白,普免天下钱粮对于黎民百姓是天大件好事,太上皇在位时也有此先例,为什偏就你推三阻四?!”
“皇上!此时彼时!太上皇他——”
“你若不信大可去圆明园见驾问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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