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魏松缓缓地抬起头来,动作艰难地似用尽满身力气,苍老脸上转眼间就泪痕纵横,“陛下信苏大人,就不肯信信老臣吗?”
李延贞面有难色,没有答话。
“三十七年啊!”魏松凄声道,“自老臣入仕以来,三十七年间辅佐过三代帝王,不敢负君,不敢忘民!十三年前匈奴战乱,饥荒肆虐,老臣为备齐军粮不惜卖尽家产;陛下登基后几年天灾不断,也是老臣呕心沥血苦苦支撑。早前艰险都不曾有过丝退意,老臣又何必在如今叛国啊陛下!”
殿中无声。
偏僻处兵部侍郎许寅压低声音,对着身旁人道:“你看如今这个局势,像是苏党要内斗?”
陆仕闻言脸色变得难看至极,迟疑道:“……魏大人,可确定是戌时?”
“绝不会错。”魏松斩钉截铁道。
陆仕脸上笑意僵住,渐渐淡下,他犹豫良久,低声道:“苏大人戌时正在房中,亲自送去刑部奏结。”
魏松猛地抬头看去,不能置信。
陆仕对上他视线,痛心不已。
事到如今,您还不打算开口吗!”
楚明允蹙眉,见苏世誉同样错愕瞬,问道:“魏大人所言何意?”
“今夜前来托代为送信人难道不是大人您吗?”魏松声音暗哑,“是您说有要事托转达,是您要今夜务必送到,是您……让秘而不宣啊!”
心中皆是骇然,殿中时寂静,他余音嘶哑,空落落地砸在偌大殿中。
楚明允微愣,这瞬息间陡然忆起院落外匆忙脚步声,被拦住白衫身影,昏暗灯影下转过来苏世誉脸,笑意中避开他视线那双眼,以及……面具下那张全然陌生脸。
楚党众人大多是冷眼旁观,他身旁人冷声笑笑,并不直言。
沉默半晌,李延贞将手中信函翻过,正对着满殿重臣,“爱卿所言,朕明白。只是这信上……确实是魏爱卿字迹。”
这句话讲得极淡,如声轻叹,落地无声,在魏松耳中却如声惊雷,劈开头颅,留脑中片空白。
良久良久,魏松忽然膝行上前,直至陛下,他缓缓抬头直视李延贞,不由泪流满面,语气却平静下来,“事已至此,老臣百口莫辩。只是这通敌叛国之罪,臣万不会认。”
“臣魏松出仕至今,三十七年,由始至终,未曾有刻徇私,更未曾有刻违逆——还
“……陆仕?”魏松声线颤抖,“你知交多年,你也不肯信?”
“当然信你,”陆仕咬牙道,“可无论是随行属官,还是添茶宫娥,都是亲眼看到苏大人步也没离开过。”
魏松险些跪立不稳,颤巍巍地勉强撑住身形,“苏大人……苏大人……”
“够。”李延贞忍无可忍地出声,叹口气,“朕信苏爱卿绝不会有谋反之意,谁都不必多言。”
楚明允意味深长地瞥李延贞眼。
他眸光浮沉,晦暗不明。
苏世誉皱紧眉,语气却平淡无波:“可并未托魏大人送过信。”
“苏大人……是果真不肯认吗?”魏松盯着苏世誉道。
苏世誉未及开口,旁刑部尚书陆仕实在忍不住想缓和这剑拔弩张气氛,笑道:“魏大人,你先别急,既然你说今夜见过苏大人,不如好好想想是什时辰,兴许是记错?”
“戌时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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