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世誉温声道,“臣明白陛下心意,已经知足。”
楚明允想片刻,“封地也不要吗?”
“自然。当初为抑制诸侯已是诸般辛苦,如今赐地建国,裂土分封,有违当初之本意,日后必留祸端,还请陛下收回诏命。”
楚明允却不理他这番话,顾自道:“既然这千里之地你不肯要,”他抬手点上自己心口,低笑道,“那将此地封与你,你要不要?”
苏世誉微微愣,众臣也跟着呆住。
陈思恒为难道:“可是不会喝酒。”
“那喝杯清茶也好。”李彻站起身,“走吧。”
数日之后,朝堂上诸事恢复如常。原先因处斩而空置官职自然有新才俊补替,官袍加身,满怀壮志,谁不渴望整河山,换得个海晏河清盛世无双。
开朝伊始,万事皆新。
只是有人见着如往常御史大夫,难免暗叹声可惜,私语递转,终是传入未央宫中。
草木依旧,当初静姝自尽那棵古树仍在原处,亭亭如盖。李彻默默地听着陈思恒讲她是如何服毒,还痴痴惦念着首诗,伸手握抔沙土,身形微颤,半晌才哑声道:“……来接你。”
红颜黄土,杳无痕迹。
李彻将沙土小心收敛入个准备已久素花瓷瓶里,原先捧在手里瓷坛就被搁在旁,他抬头不经意对上陈思恒好奇目光,解释道:“那是父亲。”
他边在行囊中翻找,边道,“听说消息,趁朝廷清理战场人还没到,连夜翻几个尸堆,也只找到头颅,火化打算带回故土。”他低低叹口气,“没想到父亲真会带匈奴人打进来,如今身首异处,但愿能免于黄泉下面对先祖吧。”
李彻找出行囊里匕首,转身塞给陈思恒,忽然撩袍在他面前跪下。陈思恒吓跳,连忙退开两步,“你干什?”
明知是大殿之上,
于是这日朝会完毕,楚明允并不急着散去,而是突如其来地下纸诏令:
封御史大夫苏世誉为王爵,加九锡,赐千里地,邑三万户,位在诸侯王上,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以天子礼遇祭祀天地。
群臣寂静,面面相觑,倒也无人出声,且不论这位陛下性情容不容得下异议,那御史大夫于朝廷贡献有目共睹,倒也不是当不起如此恩典。
刚要附和,却见前列御史大夫自己开口婉拒。
楚明允耐心听完理由,看向苏世誉,勾着唇角道:“这些你都不想要?”
他轻轻笑,“父亲害你家破人亡,你不杀报仇吗?”
陈思恒握握匕首,却又看着他摇头,“是你父亲杀人,跟你又没关系,他既然都死,为什还要再杀你?”
李彻愕然,“那你也不恨静姝吗?”
“……不清楚,”陈思恒低声道,“知道家那场火跟静姝姐姐有关,不然她也不会刚好能救出来。很想恨她,可是在最害怕时候也是她陪着。”他顿顿,忽然释怀地笑笑,“恨或者不恨,她也都已经不在。何况现在已经有保护自己力量,明日还要进宫学着做个影卫,总不能直陷在仇恨里走不出去。”
李彻定定看他良久,“你是个好孩子。”他接过陈思恒递还匕首,“和起去喝杯酒吧,算祝你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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