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来后,盛两碗粥,而后搁在桌上:“妈,吃饭。”
二人间气氛已经和冷战无异,不过是江母单方面冷战,她并不看江絮,也没搭理江絮,视线在桌上几碟清淡小菜上扫过,不自觉微微抿唇。
她记忆中儿子,似乎是不会做饭。
江母做不出绝食逼迫这种事,到底还是拿起筷子,但顿饭吃寂静无声,除碗碟碰撞轻微声响,再听不见任何动静。
江絮倒是神色如常,吃完饭后自发去把碗碟都洗,然后拿着螺丝工具将家中各处敲敲打打,把或松或坏地方都整修遍。
顾轻舟不情不愿,慢吞吞上床:“回来时候记得打电话,去接你。”
江絮利落答应:“成。”
顾轻舟这才舍得挂电话。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它可以将两不相干人牵系在起,由陌生到熟悉,由渐远到渐近,然后不着痕迹将骨血呼吸绵密交织,任谁也没办法脱身,如果强行抽离,势必伤筋动骨,丢掉半条命不可。
顾轻舟缓缓呼吸,开始适应这个没有江絮夜晚,他将手机压到枕下,指尖点点向身侧移去,触碰到却仅有微凉被单和片空荡,不自觉缓缓攥紧。
顾轻舟本正经说着这种话,江絮竟破天荒有些不好意思,捏着耳垂眼神飘忽,半天都没出声:“……”
顾轻舟怀疑信号断:“江絮?”
江絮慢半拍回神:“嗯,在呢。”
他娘,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头回,有什不好意思,江絮从床上坐起身,不知道为什,又慢吞吞躺回去:“你病好点没?”
顾轻舟闻言摸摸自己额头,却没感觉到什,手仍是麻木冰凉,清清嗓子道:“好点。”
江母没看电视,披着外套回房,眼不见心不烦,但隔着半掩门,依旧能听见江絮来回忙碌动静,像是在做卫生,
江絮是顾轻舟半条命。
他几年前已经丢过次,不能再丢……
江母后半夜醒过次,她惺忪睁开眼,外间夜色黑沉,已经难辨时间,双微动,待摸到身上被子时,有片刻怔然,心知江絮是偷偷进来,却没有再管。
她撑着扶手起身,老旧摇椅轻微晃动,发出不堪重负声响,江母按住它,待摇晃停歇,这才在黑暗中摸索着躺回床上,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可听见声苍老叹息。
江絮所有执拗似乎都花在这件事上,翌日清早,当江母像往常样准备起来做早饭时,却见桌上已经做好菜,锅里也煮着粥,而江絮正把厨房老旧灯泡拧下来,换个新上去。
江絮说:“回去时候你要是还没好,就等着老子收拾你吧。”
顾轻舟闻言不禁笑笑,从沙发上起身回房:“你想怎收拾?”
江絮心想还能怎收拾,又不能按地上打顿,单手枕在脑后,声音带着狭促笑意,低低沉沉:“顾轻舟,你矜持点,这种问题没必要问。”
顾轻舟大概明白他意思,看眼手机屏幕,耳尖微微发红,听不出情绪道:“你还知道矜持这两个字怎写,真难得……”
江絮想说顾轻舟以前追自己时候也没见有多矜持,懒洋洋叹口气,见时间不早,催促道:“睡觉吧,记得吃药,过几天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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