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戚朝夕就懂她意思。老教主亲自带人过来,冷冷睨着女人尸体,宣布从今以后,由你接替你娘位子,作为般若教左护法搜寻《长生诀》下落。
戚朝夕自小在教中长大,骨子里终究融入不满口大义正道,却也对般若教毫无感情,他与这世间皆疏远,仅有点温暖血脉在牵连。那日戚朝夕拥着女人尸体,心头片茫然,像无尽寒风从缺口呼啸而过。女人想要放他自由,让他不受胁迫,选择服毒自尽。可这样自由,与飘零又有何异?
最终他还是没有离开般若教,边放任自流地听从老教主吩咐,边又不愿真拿到《长生诀》,渐渐地连生死也不在意,哪怕屡次涉险,心中始终死水无波。然而世道弄人,次又次地让他撑过去,硬生生留他活到现在,却只为日复日地消磨掉他年少轻狂。
大概上天终于尽兴,决定将这副毫无生趣躯壳收回。浓烟滚滚,火越来越烈,厅堂逐渐被烧透,在难以忍耐燥热中,他生出丝尘埃落定般释然。戚朝夕闭上眼,又恍惚间在火光黑烟中看到个模糊清瘦身影
落地瞬间,戚朝夕顺势滚,闪过坠落房梁。房梁燃烧着重重砸在身旁,火星飞溅,他抬头去望,屋顶也烈烈烧起来。
不止屋顶,这厅堂中切都在燃烧,厚实桌椅发出噼啪爆响,让热风吹起宣纸被点燃,仿佛火焰化作蝶,在空中飘飞旋舞,落下焦黑灰烬,透着股奇异瑰丽。
四壁大火封住出路,然而即便能闯出去,也不过是面临片滔滔火海。
既然逃不出,那就算,红莲烈火也未必不是个好归宿。这念头冒出,戚朝夕紧绷身形随之松懈,索性靠着墙壁坐下来。他先前跟薛乐说要离开般若教去隐居,实则这打算就止步在‘隐居’两个字上,没法切实地勾画出个往后,这下倒是省烦恼。
火场里空气灼热翻涌,令人难以呼吸,坐下后反而好受多,戚朝夕忽然轻笑声,想起来这已不是他第次等死。
目睹过般若教中暗潮汹涌后,如今想来,他在回教路上所遭遇伏击,自然是少主为斩断老教主臂膀所做出费心设计。上百人埋伏于必经之路上,戚朝夕纵然武功卓绝,也难防混战中几番暗算,最终不慎摔下石穴。
那时他自昏迷中苏醒,洞顶水不断滴落在额头,背后撕裂着道伤口,再近几寸就要剜断他脊骨。按理说该立即包扎止血,可他却没由来地觉得疲惫,于是动不动地躺在潮湿阴冷石穴,任由身下缓缓漫开血泊。
渐渐地,便连疼痛也觉不出,意识仿佛在温暖河流中载沉载浮,似梦似醒间,戚朝夕看见个女人。
她跪坐在深秋阳光里,衣袍透着清淡花香,朝他招手道:“来,走近点,让娘仔细看看你。”
火场中没有什花香,只有焦糊烟尘味,戚朝夕靠着滚烫墙壁,有些失神,迟缓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想起过她。记忆中那是他离教历练年后归来,江湖中刚流传起‘剑破天门’声名。戚朝夕朝她走去,女人神情温柔,静静听他讲述见闻,直到鲜血溢出唇边,倒在他怀中,才轻轻地道:“这生无遗憾,也不做你挂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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