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没用多久,因为他刚刚割断几根绳钩几簇水草;也许过很久,因为他已近极限,意识逐渐昏沉。季休明再伸手去抓捞,手臂上竟也传来股拉扯巨力,他环顾周遭,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也被卷入其中,他挣力向上游去,结果反被扯回来,湖水呛进喉咙,他登时窒息,努力睁眼去瞧,只瞧见摇晃人影。
季休明没法子,只得用尽最后力气横剑挥,而后长剑脱手悠悠沉底,他甚至不知道是否割断什,因为他视野里只剩片黑暗。
如万物起始般寂静。
他时觉得很冷,时又觉得极热,反反复复,才终于迷迷糊糊地记起,是,他刚被义父从雪地里捡回来,正在发着高热。他勉强将眼睁开条缝,看到只有义父坐在床畔,心里说不出低落,忍不住问道:“云若在哪里啊……?”
义父用仅有左手揉揉他脑袋,温和道:“云若去给你煎药,睡吧,醒
这就两厢静默,彻底无话。
江兰泽想,总该说些什告别,可还没等他筹措出句话,不远处突然传来阵破碎声响,江兰泽心头跳,连忙循声跑去,季休明跟在他身后,两人迅速穿过树林,疾奔到湖畔,眼望见江离跌落水中,而宁钰浑身是血地爬到对面岸上,瘸拐地往积雪覆盖树林深处走去。
冰面上裂纹仍在向四周蔓延,露出幽深湖水仿佛正在裂开漆黑深渊,正中水花激烈翻腾,却迟迟不见江离浮上来。
“糟,下面好像有东西!”江兰泽拔腿就跑,“去叫人来帮忙,季师兄,你在湖边盯着!”
季休明眼也不眨地盯着湖心,忽而抬手摘下面具,他面容沧桑些许,但仍是那个俊朗青年。
落败后,常听江怀阳他们说,倘若你还在山庄就好,你定能够胜过那些人,守住归云声名。”
“……”季休明猛地抽口气,仰头望向灰沉沉苍穹,肩膀仿佛被风吹得微微颤抖起来。
江兰泽话说完,陪他默然站着,落雪缓缓地覆在他们肩头发上,片片绒绒白。
良久,季休明才再度开口,声音低哑地感慨:“你方才支开江怀阳他们话说得很好,模样也有气势,兰泽,你长大。”
江兰泽笑笑,问道:“原来学会说谎就是长大吗?”
江兰泽回头匆匆瞥眼,不禁呆住,脚步也跟着缓。
季休明声音被寒风模模糊糊地吹过来:“小时候和他在落霞谷中常去河边玩耍,打水漂他最厉害,可论起水性,他不如。”
话音未落,季休明纵身跃起,踏过湖中块浮冰,如尾灵巧鱼,翻身扎入湖中。
冰冷湖水将他吞没,刹那间如同无数根针扎在身上,他屏住喉头口气,睁开眼睛,朝湖心阴影中那人奋力游过去。
待游近湖心那片水草绳钩,挥剑欲斩之时,季休明才意识到在水中吃力,他不得不避开正在挣扎江离,潜到下方,紧抓住把滑溜溜绳草,用剑点点地割开。
季休明闻言,跟着也笑声:“也许吧。”
“这之后你打算去哪儿?”
“……”
“不能告诉吗?”江兰泽道。
季休明回过神,摇摇头:“不,从没考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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