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不准你睡……”楚惜微喉咙喑哑,他扣紧叶浮生双肩,十年来想过千言万语,到现在字难说。
“……师父,楚尧来赴十年之约,不杀你,你敢死?”
怀里人浑身抖,似乎把这句话听进去,眼睑不断颤动,血淋淋左手吃力抬起,摸索着楚惜微脸。
可惜他还没摸个清楚,就已经完全脱力,冰冷手指从楚惜微眼下陡然滑落,指尖残留血在那张苍白脸上留下道泪似红痕。
“师父!”
幽梦混淆记忆与现实,所见所闻皆是镂刻在心却不堪回首东西
叶浮生仰起头,闭上眼睛,嘴角笑意几近凝固,颤抖身躯也渐渐弱,仿佛将死鱼。
恍惚间,他听到声巨响,如惊雷炸在脑中,紧接着,谢离哭声由远至近,叶浮生勉强睁眼看看,微弱火光刺痛眼睛,隐现个人轮廓。
楚惜微举着火折子,运足内力刀劈开石门,火光驱散满室黑暗,蓦地看见人蜷在墙角。
这次,楚惜微终于看到他脸。
叶浮生动不动地瘫在石室里,唯能活动左手不断屈伸,最终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鲜血淋漓。
胸中气息翻滚几乎要炸开,脑内千头万绪纠结成团,眼之所见、耳之所闻,顷刻就变番模样,无数张面孔在眼前闪过,无例外,都是鲜血淋漓模样。
叶浮生惨叫声,他想后退,却退无可退。
渐渐地,他又笑起来,那双空濛桃花眼沉如两口寒潭,死寂得波澜不惊,只有笑声越强,不觉快意,只有撕心裂肺。
——你这狗贼,为虎作伥,犯上作乱,活该千刀万剐!
前凑,就撞上冷冰冰石门。
他六神无主,终于大哭大闹起来。
再多故作成熟,终究也只是个孩子罢。
“叶浮生!叶浮生……”
谢离拔出断水刀拼命劈砍,哭得两眼通红,全身力气都汇聚到手上,脚下软得像面条。
十年岁月,他把那个人容貌刻在心间,每每午夜梦回,恨不能生食其肉,却又能很快怅惘若失。
眼前人依然是他记忆模样,只是狼狈得很,身血汗,灰头土脸,手脚不自然地蜷曲在地,脑袋歪着,若不是胸膛还有起伏,简直像个死人。
他仿佛被泼盆冷水,透骨生寒,楚惜微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脸色有多难看,只是单膝跪地,颤抖着手摸摸叶浮生脸。
叶浮生像是感觉到动静,费力挣开眼睛,迷茫得像个还没睡醒人,没映出任何人影子,转瞬又要闭上。
如果他真闭上,也许就再也醒不过来。
——畜牲,畜牲!
——狗奴才,本宫今日杀不你,死后也化为厉鬼,咒你不得好死!
——师父,为什是你?为什,是你!
……
“不得好死……呵。”
奈何咫尺如天涯。
谢离终于跌坐在地,依然用手攥成拳头砸门,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抽抽噎噎:“开门!你怎……求你,开门……”
然而他声嘶力竭,却始终没听到门里半点声息,小小身躯不断发抖,仿佛成被压上最后根稻草骆驼。
他哭得声嘶力竭,喃喃道:“爹,娘……”
天地苍茫无所依,三山五岳无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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