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跪夜,冷雨湿身,他顶着被先帝茶杯砸出来满头伤痕,只求先帝开恩。
最终他也没能救得秦鹤白,而是震怒先帝,被斥贼党,于辕门外凌迟处死,割整整千刀,弃于宫外乱葬岗,掠影卫也从此废除,所有成员皆割舌断筋,逐出天京城。
戎马生,死无葬身之地,连名姓也少有人知。
十年前,叶浮生进入掠影卫,成为新统领,才找到这人生平记载,纸薄言,让他胆战心惊——
顾铮,字承钧,燕川人士,善用刀术,身法独步天下,曾有江湖美名曰“惊鸿刀”。
他提起这茬,楚惜微就不爽快,冷笑道:“看来你这十年过得不错,这般有归属感。”
叶浮生没呛他,只是摇摇头,问道:“阿尧,你不觉得这刺青眼熟吗?”
楚惜微目光凝,脑中细细想,脸色顿时变。
叶浮生轻轻道:“与惊鸿刀鞘上刻纹模样,对不对?”
楚惜微沉默片刻:“你想说什?”
至有百姓滚钉拦轿,只为递上纸血书,恳请朝廷从实再审。
然而三审之后,依然不能找到脱罪之法,有意气人士妄图劫狱不成,更将秦家推入深渊,先帝下令择日问斩。
行刑日大雨滂沱,天京城万人空巷,新任刑部尚书阮非誉亲自监斩,秦家百三十六颗人头落地,雨水冲干血迹,尸身倒落石阶。
三月后,阮清行于大雪纷飞之日病逝,临终前交付三昧书院于阮非誉,从此他就成权倾朝野“南儒”。
楚惜微眉头拧得死紧:“听起来,南儒似乎不是什好东西?”
顾承钧触怒先帝,获罪而亡,唯有女远离天京,年岁尚幼,不及牵连,是为顾欺芳。
楚惜微颗心悬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全身血液冷透,木然而立。
“记得你当年曾经跟告状,说师父不喜欢你和子玉。”叶浮生看着他,“那时候也不明白,但是现在,可以给你答案……她确,是不喜欢你们,准确地说,她不喜欢大楚皇家每个人。”
掠影卫是高祖所建立,初代统领是当年与他在行伍间生死与共兄弟,起闯过江湖风浪,同起义厮杀,更起推翻前朝,助高祖坐上皇位,然后隐姓埋名,做他辈子影子,生刀刃。
高祖心之所向,是他刀锋所指,生不离不弃,至死也不曾休。
可是这样个人,不为先帝所喜。
先帝生性敏感多疑,更不肯重用掠影,尤其是在秦鹤白案中,掠影统领曾冒大不韪,夜入天泽宫,长跪不起,为秦鹤白求情。
叶浮生道:“这天下本就没有绝对好人,自然也不会有绝对坏人。北侠案至今不见平反,先帝之时有想要为其伸冤*员,不是同罪就是贬官,剩下都是些明哲保身之辈,秦鹤白到底有没有谋反,也就成个悬案……因此,阮非誉到底是不是好人,也有待商榷。”
楚惜微看他眼,道:“可听你讲述,却分明是为北侠鸣不平。”
叶浮生摊手:“个后生晚辈,对这些陈年旧事无权置喙,自然只能跟着前辈脚步走。”
“前辈?哪个前辈?”
叶浮生撸起袖子,露出那个让楚惜微看眼就觉刺目鸿雁刺青,道:“自然是当年那位掠影卫初代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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