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梧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慵懒,叹口气道:“睡着,早知道还不如翻墙进来呢。”
戏台上,扮着杜丽娘角儿,仙丽绝伦,已唱到游园惊梦这段,声腔婉转,似梦非梦,旁人已经听如痴如醉。
萧凤梧不知怎,越听越困,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他座位靠后,秦明月也没瞧见他,落幕之后就回后台,那陈小爷依旧在场,殷勤跟过去。
“明月——”
秦明月闻言转身,见是他,又淡淡收回视线:“是陈小爷啊,多谢您来捧场,只是戏院子后台乱,您就别进来,省磕着碰着。”
陈子期哪里瞧不出他冷淡,有心上前,又怕惹厌烦,只得讪讪退出。
因着闵府那通稀里糊涂闹剧,阴差阳错成全萧凤梧名声,连带着向来生意冷清回春堂也热闹不少,这几日进账抵得过往大半年收入。
萧凤梧送走最后个病人,将银针卷在起,对钱郎中道:“既有进账,就添些药材,柜里都快发霉。”
他看病不分贫富,只看自己想不想治,伤口太严重、太不堪入目,全被扔到钱郎中那儿,到底不是大夫料,有医术,没医德,若不是为生计,想来打死也不会替人看病。
钱郎中躺在摇椅上晃晃,磕磕手上烟斗,脸上满是褶皱,眼中闪过抹追忆神色,然后用苍老声音叹道:“后生可畏啊,比你祖父强,他在你这个年纪还没什名声呢,以后开个医馆,也是响当当金字招牌。”
萧凤梧在碾药:“开什医馆,等攒够钱,就不当大夫。”
萧凤梧恰好睡醒,见上面已换新戏,拍拍脑袋,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戏院后台,秦明月脸上油墨已经卸个干净,正对着镜子重梳发髻,萧凤梧见状,从袖子里拿出根束发用玉簪,顺手给他插上去。
发簪简单通透,没什多余装饰,仅嵌个月牙形玉片,倒是别致。
秦明月惊,下意识回头,却见是萧凤梧,不由得微微瞪大眼睛:“你怎来?又是翻墙进来?”
萧凤梧拖张凳子坐在他身旁,抖抖宽大袖袍:“让你失望,爷今儿个是花钱进来,可惜啊,半场戏都没听。”
秦明月对着镜子,看看发间玉簪,在那个月牙形小玉片上来回摩挲,闻言随口问道:“怎没听?”
钱郎中闻言骨碌坐起身子,不知为什,又慢慢躺下去,烟斗磕咣咣响,显然有些恼怒:“小子,好好身医术,别白糟蹋,治病救人不好。”
萧凤梧把碾好药灌进瓷瓶,心不在焉回答道:“太恶心,血次呼啦又流脓又流水,看都不想看,伤在身上还好,若伤在脚上,难不成还要捧臭脚去?”
说完把瓷瓶揣进袖子,直接出去。
钱郎中连连叹气,又见德贵在柜上仔细称药,心中总算有些安慰,暗道萧凤梧这混小子还是没受过苦,该好生蹉跎蹉跎。
盛德楼是日日都有好戏,萧凤梧也不翻墙,正经付钱进来,在池座选个正对台上好位置,外头戏牌上写着秦明月今儿个唱《牡丹亭》,想当初,他就是凭着这出戏而名声大噪,底下依旧座无虚席,最疯依旧是那些富家太太,簪子坠子不要钱往上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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