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身上冰冰凉凉,有些发冷。他低声答道:“知道。”
“陛下总是这个时候身上热,你这样骨头架子,瘦得硌得慌,今儿晚,就能让圣上给拆。和贵君什冤仇,要你受这个?”
点禅面牵着他,面悄声叙道:“他自个儿都不敢,全帝宫找不出第二个敢。你倒是敢讨要命圣宠……原本洗就不该沾地,今时不同往日。”
小侍奴松手,朝帘子里道:“姑姑,人来。”
归元殿三级玉阶,两人只停在底下,得等御前女使、侍奴过来接人。只是今上御前并没有侍奴豢养,只有位着八宝礼服、仪同正三品女使青莲、并另位年过三十、从战场上退下风仪女使宣冶。
个八宝礼服女使掀帘子,从归元殿玉阶下行几步,从檐下侧小侍奴那儿问句:“周贵君怎不来?”
小侍奴是个约摸只有十四五儿郎,低着头回道:“周贵君身边小郎君来回过,说身子不好,他宫里头有个晏郎,举荐给陛下侍疾。”
女使沉吟须臾,道:“那还等什,带上来吧。”
“是。”
小侍奴见着那位打帘儿进去,才向前来人招呼过去。始才见着这位周贵君“举荐”晏郎。
“不敢上青云,只求您饶那孩子命。”
那个小猫儿是晏迟唯伴儿,拿捏住这个小孩儿,这贱骨头可不就得百依百顺?孟知玉缓缓地笑笑,轻声道:“像个人话。”
他顿顿,随即续道:“晏迟,想让你那个小孩儿全须全尾地回来,你得懂事。”
他移开视线,并不想继续看另个美貌男人,而是将旁玄猫接到怀里,回到亭中。
“就抬举你这回。”孟知玉低头喝口茶,“陛下瞧不上你话……”
点禅退下去,帘声响,个衣饰繁复女使立在阶上,道:“郎君不要怕,过来吧。”
晏迟抬首上望,见到万里山河图长屏风两侧,碧水珠帘后头,缕缕沉烟向四周散开,烟气缭绕不绝。
殿内是暖和,比他在帝宫里住处还更暖些。他却手脚发冷。
不知道孟知玉手上阿青怎样,他还有没有命回去接人。
晏迟虽已在帝宫三年,但毕竟深居简出,孤僻寥落。像点禅这种镇日侍奉在太极宫小侍,根本无从知晓他。这才初初见面。
点禅见他黑发垂落,两鬓发丝用个素净发扣勾连起来,倒是清隽非常,露在衣衫外头手腕脖颈,白得似霜般,像块儿玉雕,露出来下颔弧度,高挺鼻梁,处处合宜。
他面上未露声色,见这位晏郎身侧是孟公子孟知玉人,才有些起疑。可也并没多说,只是道:“青莲姑姑说领人进来,你不必进,将这位郎君交便是。”
那人道:“有劳小哥儿。”
点禅挥挥手,握住晏迟手腕时忽地顿,道:“你知道是为什来吧?”
天寒风雪重,正是埋人好日子。
茶烟飘起缕,缠在指端。孟知玉低垂眼帘,将雾色缓缓吹散。
——
太极宫归元殿,香炉吐雾,狻猊金兽伏低身子,香氛柔柔地散荡而开。
香炉前是架万里山河红日屏风,屏风斜对角,十八串碧水珠攒得珠帘,经人过来,柔柔地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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