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殷璇写下行,“孤不在意。”
太极宫宣政殿。
热茶滚在茶盏里,水泡浮现又破。小叶慢慢地旋转,再沉淀而下。
殷璇吹散浮沫,饮口,淡淡道:“周虹胆子不小,他们家儿郎身为贵君,连侍疾都不敢,倒敢肖想凤君位子。”
旁研墨风仪女使宣冶应道:“周家势已极盛,只是盛极必衰,她该懂这个道理。”
殷璇放下茶盏,忽想起昨夜来,骤然问道:“那位晏郎,调查清楚?”
这位新受封晏侍郎,乌发如墨,用个银中嵌翠发扣收拢半,还有些垂落在耳畔。长眉明眸,唇瓣上有点伤,似是被咬破些,稍添许血色。
血色微薄时,是霜雪白梅,盖枝冰。如今唇上伤口显红,是料峭凛冬迎来阵春,显出股温文和顺、逆来顺受柔和来。
无怪陛下属意,这样人,只若性子稍好些,哪个女人不疼?
百岁听到旁笑,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移开目光,嘟囔道:“点禅哥哥……”
点禅收敛笑意,反握住晏迟手,道:“册封旨意,等您迁住所,晚些才到。不知道您与孟公子什来往,只是初夜封侍郎,古今未有这样殊荣,福祸参半,无论如何,郎主要小心。”
回过神来。
“小哥儿,这是……”
点禅近前两步,叠手躬身,随即低首,是个极端正君子之礼。
“原您命中真有富贵,陛下今晨走前,册您做侍郎。”
这该是破天富贵、帝王垂怜,但晏迟听闻此语,却只觉得事事总在意料之外,命途总是与他玩笑。
“是太阴国难官家遗孤,流落烟花巷。”宣冶道,“前几年乞骸骨归乡曹大人,将其敬献给您,陛下虽收,但并没看过。”
“曹其汝只在男色上颇有本事,果真不假。”殷璇忆起那人,便忍不住往夜里事情上想。那位晏郎身子太瘦,抱起来轻得没两把肉,但腰身很称手,肌肤细腻微凉,触在掌心,像欲融冰、将折枝,碰就发抖,压着腔调,声含哽咽地回话。
问句回句,又软又好欺负。
“周剑星这是派人送死,孟知玉也是。”殷璇提笔蘸墨,朱批往奏章上落,语气不疾不徐地道:“若非那香还算有用,这个郎君恐怕真活不到天亮。”
“是您痼疾好转。”宣冶忙道,“陛下总有天,不再会受此困扰……”
晏迟不大关心宫中事宜,连位阶高低也是想想,才觉出轻重,他低声谢道:“有劳你。”
点禅推开半步,再行礼,道:“晏郎主,这场雪停。”
晏迟转眸向窗外望去,看到被雕花窗纹刻成段段雪景,飘雪已停,枝头抖落雪衣,梅枝几乎探进窗来。
“但愿,能停久些吧。”
——
譬如生于官家,是锦衣少年郎,本该婚配个妻主,与之生偕老。未曾想朝广厦倾颓,家世变故,受尽讽刺轻贱。
譬如原已在万丈深渊之底,生无趣味,却时运倒转,偶入深宫。
之后会怎样,他实在无从得知。
晏迟叹口气,伸手将人扶起,随后也让两个小郎起身。
那个清秀机灵些名叫百岁,只有十四岁,是才进宫小郎。他率先抬首,正与晏迟撞正面,时呆愣下,竟没能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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