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这世上,最好人。”
茶汤翠亮,上方浮沫慢慢聚散,光影稍稍地变,投映在晏迟放在小案边手背上,衬托出修长霜白手指。
江情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他妒忌、恼恨、切切负面情绪都好似突然凝固住。他时常明白自己屈服,对于家族荣耀、漫漫前途、荣华高位屈服,对于切强大与莫测胆怯退缩。
这是他第次感受到温柔力量。在这个人身边,确能感觉到无比宁静。
江情放下茶杯,略略探出手,似是想触碰下晏迟,随后却又放弃。他看眼外面天色,忽地不想待在这里。
窗外是春日飞回燕,盛大夕阳余晖落在窗边,将雕花木棱映得片暖红。
“你们都是世家子弟。江公子母亲是刑部尚书,现下正是权势滔天之际。东吾是羌族小王子,是大草原掌上明珠。”茶水滑入杯壁之间,泛出淡淡清香,“你们来到这里,都不会再过得比曾经快乐。”
江情接过茶杯,沉默地看着他。
“你那日跟说,喜新厌旧,人之本性。”晏迟低声道,“江公子,你说是东西、物件、衣服,不应该是人。人与人之间时光,是越久越珍惜,只有懂得珍惜人,才能少些遗憾与懊悔。”
江情怔怔地看着他。他平日中,眼睛里都是冷冽冰光,这时才突然间地融化,似乎在这瞬,他才稍稍领略到丝,什叫做“像他”。
可以没有任何心中阻碍地施以怜悯。
他是不会生气吗?这种人要怎学习才会相像?江情第次觉得心中毫无着落,他忽然觉得殷璇在骗他。
他根本就不像这个人。母亲培养得太表面、太肤浅,甚至有种卑劣感觉。
晏迟想下,他没太懂得为什要生气,便道:“生气?对你吗?”
“嗯。”江情看着他道,“你就不觉得可恨吗,夺走你……”
没有任何个地方,能像这里,令他感觉到这种不堪。
他缩回手,跟晏迟告辞,便带着道淇离开宜华榭,步履颇有些匆忙。
晏迟望着他离开,将对方用茶杯拿起来靠近鼻尖,随后又慢慢地放下,叹口气。
阿青落下灯罩,问道:“哥哥,怎?”
晏迟盯着对面茶杯,想片刻,低声道:“总觉得,他身上熏香太冲。”
晚霞渐暗。
阿青进来添灯,将鸳鸯戏水薄纱灯罩换下,点起幽然灯烛。
江情低头喝口茶,道:“你,你觉得自己,也很苦吗?”
晏迟看着他摇摇头。
正当江情不能理解时,听到他轻轻响起话语。
他想说宠爱,可又有些质疑那究竟是不是宠爱,便没有说出口。
晏迟注视着他犹豫神情,对着江情拍拍床榻侧,道:“过来。”
这样说话未免距离过远。江情迟疑地看看他,随后坐到晏迟对面,目光停驻在他淡灰软纱衣上。
“因为觉得,大家都很可怜啊。”晏迟伸手给他倒杯茶,向外面望眼。“是其中,最幸运个。”
见阿青和百岁都在屏风后盯着,他俩手里都有活儿,做得三心二意,差点把衣服熨坏,都忍不住往晏迟那儿看,怕这位江公子做些什,看得颇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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