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下意识地屏息,见到这位公子身上压件极厚重毛绒披风,雪色长发只束半,容貌俊美冰冷,眼眸漆黑,内中窥不出点光彩,身上沾凛冽风雪之气,让人几乎想要后退。
车夫觉得这漫天风雪,都没有这位公子看
凌霄派到终南山路途之中,所经历之处,尽是苦寒之地,兼又大雪,路上并没有什人。
夜色浓郁,马车前吊盏灯,在雪夜之中随意晃动。
马车上有位马夫,是用银子雇来凡人,这马车也是用银子雇来。
江折柳身为仙道之首这多年,常常只有他人唤仙尊前辈份儿,极少使用银钱,所以并不知道给什价格才合适。价格是车夫开,车夫是凌霄派弟子亲眷,将他从凌霄派接走,即便他不认识江折柳,也不敢贪图财物、行不轨之事。
吊灯在车檐上乱晃,车夫停马,对里面道:“公子想去地方快要到,前方只有段马车能走路,再就要上山……山中多妖,老汉实在不敢。”
江折柳罕见地微笑下。
“你回去吧。”
云霞遮盖漫天,残阳沉西山。
祝无心看着他离开,看着他身上衣角处尽是鲜血,看着自己心目中无人匹敌师兄,竟从别离身影中,勾出丝形容纤弱来。
他这多年都没有发现,原来江折柳如此瘦削,无论是肩背腰身,还是擦拭血迹时手指,都单薄地像是阵风就吹散,就再也找不到地消失于人世。
无心接住,扶稳臂膀。
“师兄,再、再等等。”祝无心突然觉得自己要失去什,无来由地有点慌张,“大千世界界膜修复,诸派应当立即知晓,很快就会来凌霄派拜谢师兄,师兄……”
他搀扶手被缓慢推开,他师兄就如同他印象中那样,于任何灾祸之后,都能无波无澜地站在他面前,仿佛天生便强大坚韧,不会让人在他身上挑出弱点。
但这次不是。
江折柳太累。
江折柳应声,随后问道:“眼下几时?”
“快到寅时。”
这个时候,想必各个门派已经知悉界膜修补之事,都前往凌霄派吧。
江折柳旧习难改,还是在第时间便想到宗门之事,但此次想起,并无从前那些谋划顾虑、为之计深远,而是平静自然,念即过。
等又走段路,抵达终南山。马车停下,车夫放下小凳,起身抬头时,恰好见到只手拨开车帘,指节修长秀致,指甲圆润,只是毫无血色,几乎像是美玉雕成。
祝无心站很久,才从手中凌霄剑中找回实感。
再也没有人阻拦他,切久居人下阴影、对于掌门之位嫉妒……都化为虚无,再也没有人苛刻地管教他。
他没有师兄。
————
残霞已尽,随后即是难得遇大雪。
他咽口血回去,不知道这具空有境界残破之躯,在这种重伤之下还能维持多久。但他也并不在意,他千多年重担,终于能卸下。
江折柳高兴还来不及。
他最后看眼祝无心:“师弟,珍重。”
祝无心半晌无言,只有手边凌霄剑剧烈颤动,似乎想要脱手追随他而去。祝无心将掌中剑鞘抓紧,心中陡然清醒,抬手行礼道:“师兄远行,……”
“你不必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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