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从这日开始,他回信越来越难以保持表面平静,这些纸张字迹从会被拆开信笺渐渐转变向种寄托,甚至是种遗书。他倾诉思念,极近缱绻之爱语,时而又陈述痛恨,却不忍用更严酷方式对待他、不肯写下太过绝情话,只能遍遍诉说,很爱你,也恨你。
启明十六年十月,他信尾极不肯定地出现句疑问,想必并不是要问谢玟,而是问他自己。他自言自语地想:还活着吗?分别十年至今日,为卿为国,行如游魂,竟然还能活到今日吗?
这个疑问频繁地出现。信中内容时常颠三倒四、话语不周,时常失去条理和修饰,除重复谢玟名字之外,就是渴盼回复、静候回谕,他对这不声不响十年充满强烈抵触,这种抵触感慢慢发酵,但很快,他又重新从泥潭里爬起来,告诫自己:行百步者半九十,你还活着。
不仅如此,他还要路走下去。即便他对童童话并不是百分之百信任,但任何个人都不会愿意失去根救命稻草。
如果再相见,你会记得吗?
他不确定地想。
他记忆慢慢冷却,在他刻意地躲避痛苦之下跟着褪色,已经很少不经意想起他们两人之间事,病症发作频率也降下来。萧玄谦自己也感到自怀疑,是否真像谢玟说,他也是可以离开对方?
但当他每夜提笔回信时,那些被沉进冰水里爱与眷恋,却像是种扎入骨髓毒,道延伸进血肉荆棘。
他已至泥潭,只是会被“怀玉吾爱”遍遍洗刷脏污,容他靠岸。
断这种折磨,才不至于陪着对方发疯。
当他稍挽衣袖,写下回信时,无意间将未尽鲜血落在纸页上。而后又为掩盖血痕,用朱批重新涂涂,掩去其中痕迹,只不过时隔这多年,上面犹有丝若隐若现血气。
启明八年,湄儿出嫁。萧玄谦依旧忙于政务,但那份旧疾依旧在午夜梦回时常常拜访。个坐拥天下君王,竟然在自毁边缘挣扎那久。他信开始失去条理,开始慢慢失去原本应有谨慎,甚至提及他夜未眠,与猫看月,这种会引起猜想语句。
玉狮子比他更受宠。萧玄谦看着白猫在月光底下打滚,突兀地想着。他望着摇尾巴猫,忽然问:“你不会伤心吗?”
“喵。”
启明十年秋,大雨,皇帝途径谢府,为故景泪下。
那些被模糊掉影子重新露出影踪。
萧玄谦被浓郁沉重悲哀孤独击中,他心神动摇,刻意遗忘旧事像是在这瞬间全部重新复苏,重新注入他平缓心脏。
别五年,木犹如此。
人何以堪。
“他不要你。”萧玄谦道。
玉狮子歪着头看他,月光在长毛猫身上披起层薄纱,它轻轻地叫声。
皇帝凝望着他,好久才收回视线,很不愿意地承认:“他也不要。”
没人想到,他竟然能在只猫身上找到被思念折磨塞满、脑海被烧灼燃尽共鸣。
但这种卑微共鸣没有维持太久,启明九年正月,玉狮子离开紫微宫。它温顺地舔着萧玄谦手,却转身晃就跑掉,再也没有找到。萧玄谦觉得自己如果有它这温顺、这乖巧话……有也没用,他至今没有找到留下谢玟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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