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千山慢慢地站起身,走进没有点灯屋内,让自己躺进那张小小垫子里。
这个床垫已经太小,不再适合成年后身高腿长他,但他却终年如日地蜷缩在这个角落。
在这个角落,正对着穆雪曾经使用操作台。
点雪光从窗户外倒映进来,照在桌面上那制作半法器上。
有时候岑千山会觉得,或许觉醒来,睁开双眼,又能够看见那师尊熟悉背影坐在桌前,专心致志地忙碌着,发出点叮叮当当令人安心声响。
皮猴是对你很好,还是被你打服?”红衣女子伸出手,在他后肩头轻轻按下。
少年嘶地吸口冷气,漂亮睫毛耷拉下去,露出可怜兮兮模样。
“受伤?严重吗,给看看。”女子小心揭开他点衣领,查看他脖颈。
岑千山看着自己那张和暗自窃喜面孔。
原来当时自己是那样愚蠢,自以为聪明掩饰得很好,其实对师尊那点心思是多明显地写在脸上。
师父刚死那几年,肝肠寸断不足以形容他痛苦。他独自人蜷缩在这空寂得可怕屋子中,彻夜睁着双目,孤独像那最锐利刀,刀刀锉开肌肤,反复凌迟着自己。
从前,为让师父可怜自己点,多疼爱宠溺自己些,他随时随地都能哭出来。
到那个时候,眼睛却好像干般。想哭,滴泪都掉不下来。
岑千山想着,人真是种奇怪生物,即便再深伤,再大痛,只要还活着,就总能慢慢愈合。哪怕留下狰狞扭曲伤痕,日子还是天天地过下去。
到今日,对着师尊音容笑貌,心中已经没有疼痛,也没有苦涩,只有茫然片灰,无生趣白。
当年,师父是否有体会过他心意,早已经无从得知。
眼前光芒闪闪。
红衣师尊,年少自己,簇新庭院并在光芒中消失。
只有小小傀儡在自顾自地收起它明灯海蜃台。
院子依旧是那个沉寂老旧庭院,空落落院子里还是只有他孤零零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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