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红儿伸手摸摸穆雪脑袋,当年自己比穆雪也大不几岁,底下还有个妹妹,家里虽然穷,姐妹之间感情却很好,时常在厨房绕着那口大水缸玩耍。
明明是很久之前事,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
那年闹灾荒,田畴荒废,十室九空。卖儿鬻女,易子而食者比比皆是。
饿得浑身无力苗红儿瘫在家中破旧土榻上,动都不想动。她听见父亲在院子里和邻居悄悄商量些什。
过不多时,父亲推门进来,通红着眼睛来拉她手。苗红儿顺从地被他拉出去,心里知道即将发生事。但她不想反抗,饿得太久,已经实在太难受。死也好,她死,说不定还能换妹妹活下来。
他从小就是个特别懂事且善解人意孩子。在自己面前,他总是欢快而温和,恰到好处地撒撒娇,将生活中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带给自己只有愉悦和体贴。与其说是自己在照顾他,不如说他们彼此相互照顾许多年。
穆雪承认,自己在上世沉迷于炼器之术不可自拔,很多时候忽略身边这个,丝毫不用人操心徒弟。
不知道小小少年什时候就那样拔高身形,青竹玉映,灼灼其华起来。也没注意到那清泉似双眸是何时开始变得灼热。
他是什时候对自己动心,用情,情根深种,百年执念。
穆雪看着火光照映下那张消瘦侧脸,想起自己从未给他这份心意以任何回复,他却独自度漫长岁月,固执不肯忘却。
苗红儿拍她后背,给她递水,“怎?吃噎着?”
穆雪咳得涨红面孔,连连摆手。
这句话于穆雪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重生转世,大梦百年,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
人人都在告诉她当年小徒弟对自己情根深种,开始她只把这些当做绯闻传说来看。直到见到小山,直到这刻,小山当着所有人面,言之凿凿地说出生挚爱这个词。
但她年幼妹妹扑上来,死死抱住她腿,“不,阿姐不能去。要
黄沙遍布天地,奔风吹动积砾,篝火乱残星。仲伯拉动琴弦,琴声悠悠,思念悲歌,散于天地之间。
苗红儿看穆雪有些恹恹不乐,蹲在她身边低头问她,“怎?晚饭也没吃多少,是不喜欢吃八宝鸭吗?”
“没有没有,”穆雪连忙摇头,“这是吃过最好吃鸭子,也不知道师姐是从哪里学来。”
苗红儿顿下,“这道菜,还是入门之时,师尊特意带去吃。”
“师姐小时候,有年家乡闹起饥荒,饿死好多人。家里弟弟和妹妹,都死在那个时候。”她把手里个鸭腿分给穆雪,“那时候躺在角落里,觉得自己就快要死。是师尊出现身边,收为徒,问想要什,就说想吃八宝鸭,想要吃这世间最好吃八宝鸭。”
她再也避无可避,不得不直面此事。
穆雪缓半天,从师姐怀里悄悄爬起来,偷看眼坐在火堆对面岑千山。
斗篷之下,柔软头发微微遮盖着眉眼,变幻光影打出他面目轮廓,星星点点篝火倒映在那双眼眸中。
他出神地注视着星火,不知道在想些什。
穆雪发觉,自己其实从来不知道小山心里真正想得是些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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