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子兄莫要将小弟取笑。想侯方域十岁入雪苑社,如今已有数十载,即将而立之年却又事无成,想来惭愧!只恨生不逢时,若能生于前汉初年得梁孝王该有多好?”
“此言差矣。想你侯家乃归德名门望族,为沈阁老之后又名家,左、史、袁皆始出令尊之手。朝宗你诗才文名也是妇孺皆知,更以弱冠之年而名播秦淮南北,位居‘四公子’之首可谓是大振古城归德名声。陈镇能够在闯军侵攻之下,保有归德立足之地,不也多亏侯家组织数千团练吗?”
贾开宗提到团练这件事情,侯方域就更为心痛。他连喝好几口清茶,也难以压住胸口烦闷,思来想去后才说:
“团练、团练……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陈镇台才直和为难,他早盯上咱们各家巨室拉起来团练兵马,虎视眈眈,想方设法欲把这支兵力吞到自己口中。”
贾开宗捋捋胡须,诧异道:“此前接纳小袁营时,陈镇不是刚刚和团勇发生过冲突吗?以为此时已让朝宗兄平息!不意去黄河边上才几天,事情就又起变化?”
“朝宗,形势如何!?”
归德最大家望族侯府之中,庭院繁杂,仆人和家丁们往来不断,到处都是在搬运金银细软和贵重物品武装团勇。
侯方域坐在院中小亭里,拥炉炭火。因为风雨甚为急烈,天气转凉许多,侯方域就多批件灰鼠皮外衬大裘,两手凑在炉火前不住地搓动。
侯府仆人领来个身着杂色布料人,来人叫贾开宗,也是归德有名士人。他要大侯方域好些年纪,可要论神色却比长期诗酒清狂、沉浸酒色之中侯方域显得年轻干练。
侯方域是此前刚刚临危受命,被崇祯皇帝委以总制各剿总大权侯恂之子,可他此刻却是脸苦颜,无奈地对贾开宗回答说:“托静子兄鸿福,陈镇总算把河防兵撤回来。”
他所说冲突之事,指就是小袁营兵败颍州以后,陈永福力排众议,提出在归德接纳小袁营而引发河南镇、归德团练交火之事。
当时把持归德府团练是以侯家为首几家名门望族,他们都对流贼恨之入骨,即便袁时中表明要“弃暗投明”,也根本无法获得他们谅解和信任。
侯方域当时就明白地向陈永福提出来,河南镇想要收编小袁营可以,但是绝不能在归德府境内收留。
“陈镇台是如何说?”
贾开宗急急走到侯方域对面,坐到火炉另侧,连声问道:“陈镇台要准备去徐州吗?可是归德各大有名巨室家财他打算如何处置?路过来侯府,陈镇兵马做法未免太过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收留小袁营这股贼兵,现在在城里做法,简直和闯贼没有分别。”
侯方域大为叹息质疑:“唉!陈永福这个人自以为有兵权在手,连侯府都被他摊派四万两军需,何况其他大家?人在屋檐下,别无他法呀。倒是静子兄,你没有家室之累,今后有何打算?还是尽快离开归德吧!”
贾开宗这时反倒笑下,说:“非老师你倜傥任侠,自是农夫锄头菜,不思报国却清闲。”
贾开宗为人放荡不羁,崇慕李贽,只以学问论高低。所以他年龄虽然比侯方域大,却以侯方域为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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