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玉跟着掌柜慢慢步入店铺后面书房,没走几步,他便隐约听到阵琵琶声:先是曲调哀婉曲折,奏着奏着,突兀转,宛若铁骑杀出,声声惊弦,好似万箭齐发,隐满杀机
他知道形势如此,没有别办法。只是近来京中满洲人,不仅巡街次数大大减少,过去立满城头守军,好像数量也大为减少。
张家玉联想到前两天夜间,频繁出入京师城门大军,还要许多店铺被强行摊派东师新饷,脑中已经有清晰答案。
“掌柜,店里有卖《容斋六笔》吗?”
张家玉步入纸笔铺子里,这家店是昨年年底新开,店中陈设干净整洁,掌柜看起来非常年轻,但五官面孔却又显得坚毅果敢,充满饱历风霜沉淀感。
掌柜听到张家玉问题,表情有些惊异,回道:
自从清军控制京师以后,北京城里气氛就变得异常诡谲起来。城中官绅军民,人人都知道皇太极软禁圣天子,凶残虏贼包围禁宫。
可是除清军入城当天,有数十名大臣、士人,或者聚集家仆救驾,或者在家中自尽以外,大部分人在此后日子里,居然还是安之任之,好像切都没有发生过变化,大明依旧是那个大明。
市肆比起过往冷清许多,东虏强行霸占紫禁城附近许多房屋民宅。还有很多与国同休勋臣外戚被东虏“请入”皇宫以后,至今没有被释放出来,他们豪华别苑宅邸、豪墅林园、亭台楼榭,也全部成为八旗兵居所。
这些维持京师市肆酒楼繁荣达官贵人们,现在要已被皇太极拘入宫中看管起来,要就小心翼翼地躲在家里,再没有人敢大摇大摆地出来,到市面上掷千金。
本来初夏已至,京师节令正好,天高气爽,令人心旷神怡。放在往年,京中诸楼,风月场所,连云甲第,王公侯府,哪处不是清歌曼妙,醉酒情况胜景呢?
“《容斋随笔》只有五笔,没有六笔。先生果真要买是《容斋六笔》吗?”
“要买就是《容斋六笔》,《容斋随笔》第六笔。”
掌柜将张家玉带入店中,说道:“先生可以同到书房里找找看,或许能够找到这本《容斋六笔》。”
“但请所愿。”
“先生里面请。”
而今却只是片萧条。
张家玉在去往处专售文房四宝纸笔铺子上,于道路上又见到巡街八旗护军。他很想掩住鼻子,否则再难忍受这样扑面而来腥檀之气,跟在八旗兵后面明朝官军,张家玉见过,都是曾经驻守在山海关外,卧冰饮雪,为大明守辽土关宁铁骑。
率兽食人,何至于此乎?
张家玉是广东东莞人,与崇祯初年因失守关辽而被杀袁崇焕是同乡。他虽然出身不属名门望族,但十九岁即考取秀才成为生员,二十二岁乡试中举人,此时年不满三十,已得中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
加上张家玉喜好剑术、技击,精通经文诗词书画,性格与许都类似,豪勇直爽,所以也和东南复社系不少人关系密切。例如陈子龙便是张家玉好友,只是自从徐州动乱后,方以智、许都、陈子龙三人下落不明,现在京城又发生这样剧变,有些时候,张家玉真是升起不如回岭南乡里,做个教书先生,终此残生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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