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桥生跪在自己位置上,尽量低下头,他紧紧拽着双手,知道有道猥琐目光正打量着自己。
汉中太守韩全林坐在酒宴之中,捻着胡须,像是评估着个货物般,饶有兴致打量着跪在门边阴影处他。
不要叫。不要叫名字。
他不由想起幼年时期,缩着身体在帐篷外等着哥哥出来时情形,那像怪物般昏暗而破败帐篷中,传来哥哥痛苦哭声,好像永远没有止境般。
这些年拼劲全力,就是为避免落入这样境地,难道还是躲不开!避不!
阿凤在领赐云南王袁易之酒之后,就被留在桌案边。
阿凤反平日里冷冰冰模样,展露明媚笑容,温顺地跪坐在袁易之身边伺候。
袁易之眯起鱼泡样松垮眼睛,伸出那苍白臃肿手捏起阿凤下巴:“诸公不晓得,有时候再娇妍柔媚美人,都比不上这种在战场上奔驰野马,老夫觉得征服这样野马,才是吾等英杰最高享乐。”
阿凤毫不抵抗,笑容满面低下头去。
众人哈哈大笑。
程千叶想起那城墙之上扎进他肩膀长矛。
墨桥生饮下来自于云南王袁易之赐酒。
果然就觉得头晕眼花,腹中翻滚起来。
又见着位年轻侯爵,在向他招手。
墨桥生知道自己不能再喝。
看着眼前满满大杯酒,墨桥生面色白白,他奋战日夜,几乎滴水未进,只来得及勉强咬两口麦饼。
此时腹中饥饿,又失血过多,实在不适合饮酒。
他怕是自己时喝醉出丑,丢主人颜面,引来祸事。
但他并无拒绝余地。
他恭恭敬敬上前,接李文广酒,跪着饮而下。
他痛苦想着。
这时他听见个声音在叫他名字:“墨桥生,到这边来。”
他不知所措地抬起脸,看到张年轻而温和面孔,微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
李文广略有不快,却也不当回事,没有多言。
汉中太守韩全林吹捧道:“袁公高见,弟等皆不能及也。”
威北候华宇直招招手,示意阿云到自己身边。
阿云脸慌乱,手足无措地跪坐到主人身侧。
华宇直心中不悦,狠狠地在他腿上掐下,吓得阿云面如白纸。
但他不敢懈怠,拖着发软脚步来到桌案前,匍地行礼,接过年轻晋越侯递过来金杯。
酒入口中,墨桥生突然愣住,酒杯中装不是酒,而是杯香醇乳白牛奶。
他诧异抬起头,看见那位少年公子模样晋越侯悄悄冲他眨下眼。
墨桥生低下头,不露声色地慢慢喝下这杯温热牛乳。他感到那隐隐刺痛胃,被这股热流轻轻抚慰番,慢慢平复些。
他多磕个头,带着心中感激,默默退回自己位置。
又接过主人华宇直所赐酒,叩谢饮尽。
然后是汉中太守韩全林,云南王袁易之……
程千叶坐在位置上,看着那位正在饮酒年轻奴隶,他周身那种漂亮蔚蓝色,逐渐变得沉重起来,股浓厚红紫色不断升起萦绕期间,显得压抑而痛苦。
他接过酒杯左臂微微有些不自然,带着点轻轻颤抖,左肩皮甲下黑色衣物,渗透出片水迹。
不,那应该是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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