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萼叫道:“冤枉啊,大父,不就是《金瓶梅》吗,那种书满大街都是,孙儿何必拿走大父枕边。”
王思任问:“肃翁,《金瓶梅》是何书?”
张汝霖低声道:“是袁石公手抄部奇书,袁石公誉之为‘满纸烟霞,胜过枚生《七发》’,此书并未刊行于世,辈可读,小儿辈不能读,书中描摹世相,亦涉床笫间事。”
王思任微笑,忽然扭头看眼身后那个跟得他很紧俊俏少年,清咳声,那少年低下头去。
张汝霖瞪着张萼道:“还敢说没拿,这回定杖责不饶。”
王思任抚掌笑道:“说得不错,便是这三个字,哈哈,肃翁,这位也是你孙辈吗,能语道出这三个字也不是易事,山阴张氏果然人才济济。”
“黄口小儿知道些什,胡说而已。”张汝霖也笑,问张原:“你是张瑞阳之子?”
张原应道:“是。”
张汝霖点头道:“前些时听说你得眼疾,看来是大好,入社学读书未?”
张原道:“尚未。”
最年少进士王季重先生,号谑庵。”
王思任摆手笑道:“令孙张宗子今年十六岁,若乡试、会试连捷,那才十七岁,如何比得,更何况二十岁中进士,今年三十九岁,还不是介乡居野老。”王思任年初在知州任上被言官弹劾罢官,上月才回到家乡绍兴。
张汝霖笑道:“宗子制艺尚欠火候,本年乡试要中举只恐不易,还要请谑庵多多指教,谑庵时文天下驰名。”
张原听说这中年男子便是王思任,颇为惊喜,在祁彪佳十七岁中进士之前,二十岁中进士王思任就是年少成名典范,都说“五十少进士,三十老明经”,这话虽是指唐宋科举,同样也适用于明代,进士难考,五十岁能考上就算年轻,有老孝廉考上进士没两年就老朽得动弹不得或者干脆命呜呼——
张岱等人纷纷向王思任见礼,王思任道:“都是少年才俊哪,方才听那《牡丹亭还魂记》可有领悟?”
张萼听要杖责,有些怕,这时只有死咬没拿书,叫道:“大父,孙儿真没拿,孙儿只在大
站在张原身后张萼插嘴说:“大父,介子有过耳成诵之能,是患眼疾时练出来本事,他还能下蒙目棋,象棋、围棋都能。”
不知为什,张萼现在很喜欢吹捧张原,是想捧杀?还是因为把张原捧高点,那他自己连续输给张原就不显得那不堪?
张汝霖却不信张萼话,这个孙子顽劣异常,让他头痛,张汝霖瞪张萼眼,说道:“你——把枕边书拿到哪里去?”
张萼心里叫声“苦也”,他忘把那三卷《金瓶梅》放回去,也记不得随手塞在哪里,支吾道:“孙儿没拿,孙儿不喜读书。”
张汝霖道:“不是你拿还有谁敢拿,待回去再收拾你。”
张岱、张萼等人都不敢出声,怕大父张汝霖责怪,毕竟《牡丹亭》是被不少人视作*词艳曲,张汝霖可以听,他们这些后辈不能听。
张原上前道:“小子以为曲《牡丹亭》只写三个字——”
“三个字。”王思任来兴趣,看着张原道:“那你说说是哪三个字?”
张原道:“思无邪。”这三个字是孔子评价《诗经》,意指有真性情。
霞爽轩里悄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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