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之翰推让番,最终还是由他来问,既知张原学问不浅,那他当然不会只让张原背诵经传,思忖片刻,发问道:“春秋经传,以你之见,是偏重读经,还是偏重读传?”
这个问题可以回答得很浅也可以回答得很深,这就要看张原对春秋经传义理领悟。
张原想想,答道:“圣人作经,虽云微言大义褒贬系于字,然非浅陋者可识,必于三传熟思玩味,方能贯通,若只从圣人之经钻研,舍三传而不事,譬如渡江河而忘舟楫,欲其济溺,胡可得乎?”
侯之翰听得双眼发亮,张原此论很有见识,是认为要经传并举,侧重于传,这与今之士人重经轻传学风颇有不同,赞道:“小小年纪有这样见识,难得,明年二月县试你来,本县取你。”
张原赶紧谢过县尊大人。
王思任赞道:“这句好,虽然与上句‘烟锁池塘柳’相比还是略为逊色,平仄也稍欠妥,但也称得上妙对。”
侯之翰也点头附和:“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诚然妙对。”
张原道:“两位大人过誉,这种对句总难免堆砌牵强,白白耗费心力,于心智学问无补,学生现今是专心读书,已不再想这些雕虫小技。”
侯之翰连连点头,现在看张原眼光已与先前不同,和颜悦色问:“已学制艺否?”
张原道:“还没有,学生以前贪玩失学,自患眼疾之后,才幡然改悔,目下正读春秋三传,学生以为,若四书五经都未读通就早早学制艺,那简直就是饮鸩止渴,只恐成为学问空疏、不谙时务迂腐之人。”
张原立在侯之翰边上,等候县尊大人答题,那侯县令苦思良久,捻断数根须,也想不出能对得上“烟锁池塘柳”佳句,抬眼看对坐王思任,苦笑道:“此对甚难,老师可有佳对?”
王思任瞅瞅不动声色张原,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天音兄还得问张原才是。”
侯之翰便问:“张原,你已想数日,可有好对句?”
绕圈,侯县令又发问来考张原,是张原自己出题,考官考生都是他,不作弊那也天理难容。
张原道:“禀县尊,学生拟这上联后,为求下联,走路也想,吃饭也想,倒是思得两个对句,却都不甚合意——”
王思任笑道:“凭此问,就算过县试吗,天音兄不怕人说你包庇?”
侯之翰大笑道:“似张原这等人才,正该曲意包庇,当然,明年县试还是要来参加。”
那边席上王家女郎以手支颐看这边张原应考,嘴角含笑,忽听王思任咳嗽
王思任拊掌道:“此言大善,正是力健行远之策,好,那就来考考你春秋经义,左传读没有?”
张原道:“已通读。”
通读和已读是大不样,读过遍就是已读,而通读则是基本掌握全书意韵。
王思任点点头,正要开口提问,忽然失笑,对侯之翰道:“天音兄是治春秋名家,还是天音兄问他吧。”
侯之翰科举本经就是《春秋》。
侯之翰道:“说来听听。”
张原朗吟道:“灯堆银汉桥。”
“灯——堆——银——汉——桥。”
侯之翰和王思任起吟哦品味,侯之翰道:“五行部首倒是有,这意境差些,还有?”
张原又吟道:“桃燃锦江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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