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声,团纸弹射在张原后脑勺上,张原回过头去,几个十来岁儒童端端正正坐着,不知是哪个射他。
张定指着其中个道:“介子哥,是他,李柱,李柱射你。”
张原站起身,那李柱以为张原要过去揍他,赶紧跳出座位,哇哇叫着逃跑。
“吵什!”
声大喝,蒙师周兆夏怒气冲冲出来,被搅睡瘾人是易怒,周兆夏把揪住自投
张原捧着那册薄薄插图本《三字经》入座,就听蒙师周兆夏打个哈欠道:“好生念书,不认识字互相问,等下本师会来抽查,记住,要默读。”掸掸袍袖,踱进邻室再不见出来。
张定挪过来与张原邻座,低笑道:“先生睡觉去,别吵醒他就行。”
张原翻个白眼,问:“这先生什时候来?”
张定道:“来有半个月,这先生好,不怎管们,原来曾先生严厉得要命。”
张原问:“不是说这里有三十多个学生吗,怎——哦,明白,周先生来,好学生就走,就剩你们。”
二拜礼,同学们还礼,这就完事,也没说要拜孔子拜梅花鹿什。
周兆夏把张原叫到边,问:“《三字经》读过没有?”
初入社学,八岁以下先习《三字经》,然后是《百家姓》、再后是《千字文》,周兆夏看这张原十五岁才入社学,恐怕是幼时顽皮捣蛋不肯读书,所以才这问。
张原答道:“四书五经学生都已读过,进社学是向老师请教制艺。”
周兆夏“哦”声,意似不信,道:“那考考你,尧舜是个人还是两个人?”
张定笑嘻嘻道:“们也不差,每日早出晚归读书呢,嘻嘻。”
现在是正辰时,红日东照,塾舍光线明亮,风从府河吹来,带着略含土腥味水气,天气不冷不热,这正是读书好时光啊,但看塾舍这些学生,要在交头接耳说话,要在纸上涂涂画画,有还在空地上翻起斤斗,有执小弹弓将纸弹到处乱射——
张原耳朵灵敏,听到邻室鼾声隐隐,问张定:“这姓周白天都睡大觉?”
张定吐吐舌头:“介子哥你胆子好大,敢这叫周先生——周先生也不是都白天睡觉,有时是夜里打马吊,白天就要睡大觉,周先生最爱打马吊。”
张原知道马吊就是麻将前身,这种马吊先生不是误人子弟吗!
这算什问题啊,张原耐着性子答道:“是两个人,个叫尧,个叫舜。”
周兆夏又问:“那澹台灭明是个人,还是两个人?”
澹台灭明是孔子七十二弟子之,复姓澹台,字子羽,因为容貌丑陋,曾遭孔子嫌弃,不愿教他,澹台灭明发愤自学,终成大贤,“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就是指澹台灭明。
对于熟读四书五经张原来说,问这种问题简直是藐视,想起方才大兄张岱那奇怪神态,心中动,答道:“断然是两个人。”
周兆夏并没有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张原答错在他意料之中,嗯,这个问题太有难度,不能怪张原,说道:“不要好高骛远,老老实实从《三字经》读起,制艺是那好学吗,读上五年书再学制艺——这是你书,保管好,回你座位上去,就是那边,左起第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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