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复心想:“三十六人也占大半,张原想让大半人认可他新学八股,哼,难比登天吧,自古文人相轻不知道吗!”便也道:“就依孙教谕之言。”
张原道:“既然说定,那就立个契约,人心无凭,立契为照。”
姚复怒道:“也正有此意,恐你到时耍赖。”
孙教谕连连摇头,心里暗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但既然刘宗周无言纵容,他也懒得多说,就命人取纸笔来让张原、姚复二人立约为照,然后赶紧让二人离开,
刘宗周微笑不言,他若做评判者,肯定要对张原制艺严格要求,可偏偏姚复不识好歹,那也由得姚复,他持中就好。
孙教谕见刘宗周不开口,他就只好问张原和姚复:“那你二人以为当由谁来评判?”
张原道:“愿听姚秀才高见。”
姚复鼻子出气,冷哼声,说道:“就让本县去年岁考、二等生员都来评判,这样才公平——孙教谕,去年岁考前三等生员共有几人?”
孙教谕道:“等二十人、二等三十四人。”
见孙教谕问他,便道:“此亦是风雅事,姚秀才既不肯,那也就罢。”这刚直大儒也会激将,激是姚复。
孙教谕没想到刘宗周会这说,愕然片刻,转头对姚复道:“姚生,你既不肯,那就退下吧。”
姚复差点气傻,他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愤然道:“两位老师何以如此偏袒张原,都帮着他来羞辱!”
孙教谕不悦:“姚生,何来羞辱说,肯不肯都在于你,谁也没有逼迫你。”
姚复大怒,心念却是急转,诗无达诂、文无定论,八股文合格与否全在评判者喜好和眼光,到时候只要他在评判者那里用点心思,张原小子八股文就怎也过不关——
姚复道:“要求也不苛,只要这五十四人中有四十人认为张原时文通得过,那就算他合格。”
张原心道:“还说要求不苛,这比率达到百分之七十五。”说道:“姚秀才是老生员,请姚秀才写篇八股让诸生评判,看能不能让五十四人中四十个人满意?”
“你!”姚复怒视张原。
孙教谕道:“这要求稍严些,就三十六人吧,三十六人通过就算合格,两位可有异议?”
张原道:“教谕大人公允。”
姚复也是读书人,深知制艺之难,这个张原小小年纪,连社学都没上过,东张又不是西张,谈不上什家学渊源,以前也从没听说过这小子有多聪明,只是近来突然有些名声,应是少年轻狂居多,三个月即便能写出八股文,那也肯定是经不得推敲,难道还能如坊间刊印那些乡试、会试高中八股文那样得到众口交赞?所以说这里面可供转圜之地太多,这正是姚复喜欢,可转圜就能钻空子,他诉讼多年,足智多谋,不信斗不过个黄口小儿——
想通这点,姚复怒气稍遏,说道:“好,既然启东先生也说这是风雅事,那学生就与张原赌赌,只不知到时评判张原时文人是谁?”
孙教谕道:“就启东先生与来评判吧。”
“不行。”姚复很强势地拒绝,“两位先生明显对张原有所偏袒,这对学生不公平。”
孙教谕气得笑起来,对刘宗周道:“启东先生,在下教导无方啊,惭愧,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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