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任说罢,径自回内院,他有两个书房,前院这个书房用于接待外客,现在就让张原在前院书房学习。
《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这四书是有意科举者必须熟记背诵,不计朱熹注释话,《大学》和《中庸》不过几千字,《论语》万多字,《孟子》篇幅稍长,三万多字,对张原来说,连朱熹四书集注他都能随口背诵,这五、六万字原文当然更不在话下,但正如王思任所说,死记硬背没有用,必须聚散随意,这就要求张原必须句句去梳理、去整合、去辨析,八股文耗费心智,由此可见斑。
四书早已熟记于心,倒也不用翻书,张原就那样老僧参禅般坐在书房大椅上,每半个时辰就在书房里来回踱几步,然后又坐回椅子上默学深思。
小奚奴武陵坐在书房外
张原见王思任白眼望天不理睬他,当即醒悟,以美色喻八股实在是肆意些,得注意自己十五岁少年人身份啊,不过这也是谑庵先生你自己提头,学生只是略作发挥而已。
王思任目光下移,瞥张原眼,这少年神态恭敬,静候他发话,王思任微微摇摇头,说道:“你果然用功,且有妙悟,你对八股还有哪些领悟,说来给听听。”
张原哪敢再多说,恭恭敬敬道:“学生全靠先生点拨。”
王思任冷冷道:“这说你是极善举反三,说句你倒能说三句。”
张原额角见汗,不敢出声。
王思任暗笑,心想:“板着脸吓他这下也够,这也怪自己戏言在先,当然,这譬喻着实精当。”放缓语气道:“少年人戒之在色,你还没到十六岁,耽欲伤身,这修心养性功夫不要废。”
张原真有点跳进黄河洗不清感觉,他怎就成好色少年,也无从分辩,只好唯唯受教。
王思任对张原虚心诚恳态度比较满意,开始施教道:“万历之前,破题多用三、四句,万历初年以来,破题只能用两句,破题切忌连上犯下,语带上文称连上,语侵下文为犯下,破题贵在流利、贵在大雅、贵在古律、贵在自然,大题之破贵在简括雍容,小题之破贵在圆融灵巧,县试、府试也就罢,道试以上,考官都是八股名家,识见犀利,眼就扫到这破题二句,这两句若醒目中意,那这篇时文十之八九就能过,破题平淡,后面写得再如何花团锦簇,也容易被阅卷官错过——”
这是八股名家经验之谈,极富真知灼见,靠自己揣摩领悟哪能见得这般分明,张原静心倾听,不知不觉就闭起眼睛来,这已成他习惯,却又猛然醒悟谑庵先生不比范珍、詹士元他们,哪有学生在老师面前闭着眼睛听讲!
王思任见张原刚闭上眼睛又突然睁开,他听说过张原过耳能诵传言,笑道:“无妨,怎方便记忆就怎做。”又说番破题要领,最后道:“这破题说着容易,真要个题目摆在面前要你破、要破得圆融灵巧岂是易事,先教你破四书小题,但这有个先决,四书倒背如流还不够,还要能聚能分,所谓能聚能分,就是信手从四书中摘句,比如夫子说‘巧言令色,鲜矣仁’,你就得把四书中与这句意义相近其他句子全部背诵出来——给你三天时间,三日后来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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