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吕氏道:“那赶紧洗漱,早早休息,明日还有事呢。”
张原答应着,见母亲回房去,便和兔亭、武陵来到后园厩舍,厩舍松木门还有种尚未干透松香气味,推开松木门,提灯笼照,白骡雪精在厩舍角打个响鼻——
兔亭将灯笼交给武陵,走过去摸
“阮大铖!”
张原惊讶下,阮大铖这个大*臣怎会到绍兴,也是来看八股盛会?阮大铖好像不是浙江人吧,嗯,是南直隶桐城人,桐城阮大铖,现在应该还是诸生,因为孔尚任《桃花扇》剧,阮大铖这个阉党遗孽从此臭名远扬,当然,现在那些事都还未发生,李香君、侯朝宗都还没出世,此时阮大铖是精通戏曲风流才子,还是东林党魁高攀龙弟子,名誉很好——
张原问:“这个阮秀才留下什话没有?”
大石头道:“阮秀才说明日再来拜访。”
张原“嗯”声,心道:“明日有终身大事要办,可不能在家等你阮大铖。”将名帖收在袖中,跟在提灯笼兔亭小丫头身后往内院走去,并问道:“给雪精喂过草豆吗?”
从雾露桥边鲁氏药铺回来,已经是夜里亥时初刻,鲁云谷提着盏灯笼送张原、武陵主仆二人转过府学宫,远远地看到张原家竹篱门边也挂着盏灯笼,在寒冷冬夜中,那灯笼温暖光直透人心——
鲁云谷笑道:“介子,那愚兄就送到这里,今夜害你多喝几杯,怕你母亲责怪。”
张原道:“还好,还好,云谷兄请回吧,路上小心。”拱手作别,与武陵快步走到自家竹篱门边,伸手摘下插在门隙那盏灯笼,推开竹篱门进去,就看到大门门槛边站起个小小身影,脑袋上双丫髻颤颤,开声道:“少爷回来。”小跑着过来接过张原手里灯笼,挑得高高照路——
张原问:“兔亭,天这冷你怎坐在门槛边等?”
兔亭道:“太太吩咐。”
兔亭道:“喂过,少爷要去看看吗,厩舍已经建好,雪精夜里也不会冷。”
冬夜寒气重,白骡雪精在后园露宿可不行,张原前些天让石双找来个石匠,在后园墙角建个小厩舍供白骡夜间歇息,兔亭没事就蹲到后园去看建厩舍,很乏味事她看不厌——
张原道:“好,去看看,先和母亲说声。”站在天井边朝南楼上大声道:“母亲,儿子回来。”
张母吕氏很快就出现在二楼围廊上,埋怨道:“这晚才回来,喝酒吧?”
张原道:“陪云谷先生喝两杯,都是糯米酒。”
张原心道:“母亲怎会吩咐她坐在门边等,嘿,这小女孩有点呆。”
大石头也从耳房跑出来说:“少爷回来。”便去掩上竹扉,用根竹杠横插着,跟着张原进大门,又把大门关上,说道:“少爷,傍晚时有好几个秀才来找少爷,都说少爷出门赴宴去。”
张原问:“留下名帖没有?”
大石头道:“都是外地秀才,什萧山、上虞、杭州,报名字,也记不得,只有个秀才留下名帖,去给少爷取来。”飞跑着去取张长七寸、阔三寸名帖来——
张原接过名帖就着灯笼光看,上面用中楷写着六个清丽墨字——“友生阮大铖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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