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笑。
张原也喝大觥,但觉胸臆间酒气冉冉,好生畅快。
马小卿唱《凤仪亭》,李畹生吹洞箫和之,箫声被寒威所逼,竟喑哑咽涩,声不能出。
张岱对张原道:“昨日按察司张分守来拜会大父,说要请杭州织造钟太监来山阴观灯,张分守知道山阴张氏灯精美冠于绍兴。”
张萼喜道:“如此说明年元宵灯会要大搞场?”
张岱笑起来,连连摇头。
张卓如问:“大兄,三兄他画什?”
张岱只是笑,不肯说。
张萼道:“说亦无妨,画幅春宫,赛过唐伯虎。”
张岱笑道:“你学唐寅画春宫也就罢,但你画得也太不堪,不说也罢,莫污这雪山月色。”
张岱道:“那是自然,太监最喜热闹,总要让他满意才行。”
听到山下鼓楼敲二遍更鼓,众人便起身下山,离山脚还有百余步,这段山坡较平缓,那马小卿与潘小妃借着酒劲,两个人互抱着,竟从山道上旋滚而下,很快就到山脚下,站起来成两个雪人。
山下有张氏仆人接应,还有辆羊车,是方才运酒来,张萼抢着坐,拖着冰绫滑雪而去。
冬月十三月亮将圆,雪霁后夜空无云,本应是月色朗朗、寒辉洒地,但因为群山雪色相薄,竟让半空那轮将圆月亮失色,呆白暗淡如纸。
张原看着这雪月上下白晶莹世界,心道:“澹然小姐却能作画,若她看到眼前这奇景,定能画出幅冷隽清雅水墨画来,可惜不能携她同游。”又想起《浮生六记》里沈三白与其妻芸娘携手游山玩水那些事来——
忽听能柱叫道:“酒来,酒来。”
两个苍头小心翼翼抬瓮洞庭春酒上山来,到城隍庙里让老庙祝将酒烫,用大觥每人喝大觥抵御寒气,那老庙祝也偷喝大碗,被张萼看到,问他怎开斋?
老庙祝笑道:“公子家这酒太香,小道实按捺不住,且开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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