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道:“托公公洪福,侥幸中个案首。”
“哈哈,案首,不得,不得。”钟太监大喜,深感自己有识人之明,笑呵呵道:“咱家那日初见你,就觉得你非同凡俗,满座诸公都不识‘柳絮飞来片片红’,就连咱家自己都时记糊涂,以为要出乖露丑,独你朗朗诵来,论起来你是救咱家把——”
张原道:“那日就算小子没诵出那首诗,公公自己也会想起来,在下呢,只能算是凑趣。”
钟太监点头道:“你不错,不骄不躁,且不说那日龙山事,单这山阴县试案首岂是易得,山阴乃才子之乡,你能在才子之乡脱颖而出,这是需要真才实学,且看你府试如何,徐时进应该也是有点眼光。”问:“你这时来,用过饭没有?”
张原道:“不瞒公公,小子尚未用饭。”
杭州织造局官署,峻宇宏开,重轩复道,到夜间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好像在办什喜事般,太监是这喜热闹怕黑暗吗?
张原跟着个衙署小厮来到钟太监专用膳堂,这是钟太监平日游宴之所,只见春堂三楹,阶墀朗朗,青砖铺地,丹垩雕刻,楼堂全用楠木建造,涂金染彩,极尽工巧,比之江南富户豪宅也不逊色——
小厮让张原在墀下稍等,他进去通报,片刻后出来道:“公公让你进去。”
张原在堂外就听到里面箫声细细,这时步入膳堂,先看到门边摆放着两个半人高龙泉窑蓍草大方瓶,插着大枝桃花,疏密斜正,颇具意态——
钟太监坐在桌边看着张原进来,见张原顾盼插花,便笑吟吟开口道:“张公子,你看咱家亲手布置插花如何?”
钟太监笑道:“那就正好陪咱家小酌两杯。”叫人来把桌上酒菜撤去,另开席,也只等刻时,时鲜果品、鲜洁菜肴、精面炊食端上来,摆上两只鹦鹉啄金杯,斟上宫廷御酒寒潭春,钟太监道:“得咱家专席宴请,江南唯张公子人。”
张原避席谢道:“公公抬爱,小子愧不敢当。”
钟太监摆手道:“不要客套,坐,坐,咱家当你是朋友般,嗯,忘年交。”
饮酒闲谈,张原慢慢引导,从诗词歌赋渐渐转到朝廷政事,说道:“公公在杭州四年,百姓安居乐业,皆赞
张原向钟太监遥遥揖,便仔细观察这两瓶大插花,厅堂插花用大瓶,故称大插花,说道:“单这两瓶插花,就可看出主人修养情趣,方瓶大枝,大气也;花枝上簇下蕃,俯仰高下,两蟠台接,各具意态,眼力也,想必公公为挑选这两枝桃花也走遍西湖畔桃林吧?”
钟太监听,大喜,知音啊,江南才子唯张原与咱家也,起身过来与张原起重新欣赏这两瓶插花,先前没觉得,经张原这说,钟太监还真觉得自己选这两枝桃花是独具匠心、巧夺天工——
这个中年太监、个少年书生谈论阵插花,钟太监方问:“张公子来武林何事,不会专为见咱家而来吧?”
张原道:“小子是去松江为姐夫祝寿,途经杭州,想起公公曾经允前来拜访,所以问着路就来。”
钟太监笑道:“只管来,以后无论是路过还是专来杭州有事,都要来见咱家,咱家喜欢看到你。”忽然想起事,问:“本月不是县试吗,你考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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