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原并没有咄咄逼人继续质问范文若,附和杨石香道:“杨兄说得不错,四书题就这多,圣人大道也如日月在天,谁都能看得分明,既要代圣人立言,那作同题文偶与前人暗合也不稀奇。”张原是要挫折范文若骄气,并不是要树死敌。
范文若听张原这说,脸色缓和些,讪讪道:“真有这等奇事,范某真是惭愧。”问金琅之、许士柔等人可曾读过《可仪堂时文八百题》?金
陆韬奇道:“张原能背诵出范举人制艺这又怎说!”
穆真真直静听二人说话,这时说道:“大小姐、姑爷,少爷极聪明,听过遍书就能记住,少爷眼睛不大好,这向都是请人读书给他听,厚厚叠书,听过遍就都记得牢牢。”
“啊。”张若曦惊讶道:“怎不知道他有这本事!”
穆真真道:“是去年暑天少爷眼睛不好,不方便看书,就直请人读书听,少爷过耳不忘本事就是那样练出来。”
张若曦看着夫君陆韬,惊喜道:“原来如此,因祸得福啊,难怪小原学问长进这多,书听遍就能记住,这可多省事。”
微发颤,他苦研时文,文章好坏还是辨得出来,这“大畏民志”题出《大学》,他制艺紧扣德治为本、法治为末,自以为阐发得题无遗义,但张原在后二比发挥出听讼与使无讼新义,转折而更上层,界线分明,毫不粘滞,极尽文章之妙,从全篇来看,前面相同,后半部分颇有不同,而且不同之处正是比他精深高明之处——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遭受如此沉重打击,范文若丧魂落魄,懵,范文若对自己制艺是极其自负,这次来会青浦社诸人,就是要以艺服人,从而将青浦社并入拂水山房社,不料朗诵出乡试制艺却与正德年间旧文暗合,而且那旧文还比他高明些,这让范文若完全不知所措,既冤枉又失落,先前睥睨诸生傲然气势全无,嘴唇颤动,喃喃不知说些什——
拂水山房社许士柔、孙朝肃、王焕如三人大觉颜面无光,如坐针毡,不知是不是应该立即离开?
杨石香、袁昌基等人则是惊讶万分,如果范文若真是抄袭那绝对是大丑闻,而若不是,那又是怎回事?
陆韬笑道:“介子这是张松戏曹瞒,不过这可比张松戏曹瞒难得多,这不仅要强记,还要修改。”
张若曦忙问:“修改得如何?”
陆韬道:“犹胜原文筹。”
张若曦喜极,说道:“且看这个范举人如何下台!”与小婢穆真真道靠近沧浪亭些,听亭中人说话,陆韬则回亭中去——
……
杨石香见气氛尴尬,便出面转圜道:“范兄,诸位,这想必是场误会,四书题就这多,今人制艺与前人暗合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韬快步出亭,走到假山下,张若曦轻笑道:“方才差点被杨秀才家人给打——”
陆韬惊问何故?张若曦说,又问:“亭上那些人都盯着小原做什?”
陆韬便将方才亭上事说,道:“《可仪堂时文八百题》这书真没听说过,若曦,你山阴母家有这部书吗?”
张若曦摇头道:“没有,小原前几年根本就不怎读书,那时他才多大啊,他这应该是在捉弄这个范举人。”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