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奇付领着张原五人去田头看看,细细田埂路,伊亭都不大敢走,穆真真道:“伊亭姐你尽管在前面走,在后面护着你,不会让你摔到秧田里去。”
伊亭道:“真真要护着少爷,哪有空管。”
张原笑道:“是裹足妇人吗,这田埂路虽窄,也有尺宽,大步流星地走。”又道:“想那女子裹足,好好脚裹成半残疾,痛苦终身,伊亭姐和真真不裹足,真是幸运。”
伊亭笑道:“那是小姐闺秀命好才有得裹足,她们哪里要走这样路,出门就乘船坐轿。
张原家在鉴湖东岸有百二十亩良田,自去年惩治家奴张大春,秋粮田租收入增加倍,那鉴湖两岸田地都是丰饶沃土,个年度可种季小麦和两季水稻,秋末晚稻收割上来后,立即播种小麦,到次年四月,收割小麦,抢种早稻,只要勤快,这厚德载物土地就会毫不吝啬地产出,当然,天灾除外——
万历四十年开春以来,绍兴府大部分地方虽然直无雨,但小麦依然丰收,去年冬天大雪滋养麦田,而且小麦也耐旱,小麦收上来后,就要抢种早稻,受干旱影响就是这水稻——
四月十八这日大早,张原去鉴湖田庄看佃户插早秧,石双、武陵跟去,大丫头伊亭因为比较熟悉田庄情况,也跟去,以前收田租都是伊亭陪张原母亲去,不过那时张大春与谢奇付等四户佃农合起伙来欺骗主家,张母吕氏是妇道人家,被瞒在鼓里,伊亭虽有疑心却不明言,如今情势是大不相同,谁还能欺瞒得张原?
伊亭拉上穆真真和她作伴,与张原共五人租条乌篷船经东大池前往鉴湖,东汉时会稽太守马臻疏通鉴湖纳会稽、山阴两县三十六源水,早年鉴湖号称方圆八百里,晋唐以来,湖泥逐渐淤积,豪家围湖占田,现在水域仅剩百余里,这数月不雨,鉴湖水位下降数尺,湖岸裸露出大片淤泥,张原家田庄就在鉴湖东岸,离马太守祠不远,张原五人在湖东舍舟登岸,只需步行半里路就到。
鉴湖东岸这片原是湖区,湖水退却后是大片平畴旷野,现在都开垦成良田,农田里随处可见躬腰劳作人影,有田地麦子已割去麦茬裸露,有还是沉甸甸麦穗金黄片,有正在驾牛犁田,有已在抢种秧苗——
农户辛苦,从正月便要开始忙碌,釀土、窖粪、条桑,二月整治田埂,三月选种、莳秧,四月就大忙起来,割麦、割麻,垦田插秧,张原到来之时,谢奇付等四户佃农领着妻儿刚把百多亩早秧插下去,正有点空闲,准备在田头庆祝青苗会,见主家来,谢奇付等人有些惊慌,以为张原这早就要来收麦租,这麦子都还没脱粒晒干呢。
张原忙道:“今日只是来看看,麦租还是到六月初交,不急,不急。”
谢奇付以为张原见今年麦子收成不错,想要提高麦租,便诉苦道:“张少爷,今年眼见得是大旱呐,这早秧插是插下去,可谁知道有没有收成啊。”
张原笑道:“老谢,先别诉苦,不是来收租也不是来加租,来看看今年旱情对们这片田有多大影响,会酌情给你们减除些粮租。”
谢奇付等四个佃农大喜,连道:“少爷心肠好,少爷心肠好。”真心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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