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几句张原府试和山阴旱涝之事,钟太监声音转低,说道:“说事让张公子知晓,今年以来,廷臣再奏请万岁爷下旨让福王就藩,万岁爷传旨说福王庄田要有四万顷方可就藩,首辅叶向高当然不肯,引祖训、会典力争,这争又是半年——”
张原轻声道:“皇帝自知不让福王就藩有违祖制,所以就故意要抬高福王庄田数量,好把廷臣们吓退。”
钟太监轻笑道:“张公子倒是很知道万岁爷心思,万岁爷和廷臣关于国本立储争几十年,最后还是万岁爷让步,照目下形势,福王就藩也是迟早事,洛阳福王府上月已建成,费银四十万两,是潞王府倍。”
张原心道:“万历皇帝想立福王为太子,大臣们硬是不肯答应,君臣之间耗近三十年,晚明党争由此而来,最后皇帝没辙,还得立皇长子为太子,皇帝不理朝政,懒于赈灾,有点不把天下当作他老朱家天下意思,立储不如意应该是个重要原因,这皇帝当得没意思,心灰意懒——”
钟太监见张原沉吟不语,便又道:“张公子,咱家现在对你眼光是极佩服,你说,咱家若回京该如何安身立命?”
天气晴好,织造局官船八个船夫轮班操舟,划桨如飞,从西兴运河经钱清堰至钱塘江只日夜时间,九月初三上午辰时在钱塘江北岸登陆,早有织造局马车候着,钟太监干儿子小高奉命来接张原——
这小太监今年十三岁,瘦瘦小小,人却机灵,知道张原是钟太监看重贵客,察言观色,十分奉承,恭恭敬敬道:“张公子,干爹生祠定于初九开祠受香火,当初是张公子建议石柱土司为干爹建生祠,生祠建在宝石山也是张公子与干爹道选定,所以干爹要把张公子请来参加这盛典。”
张原问:“石柱土司有没有人来?”
小高道:“回张公子话,那位秦大人已遣驿递急报,说初八日前定赶到,这生祠是石柱土司为干爹建,石柱土司人若不来如何开祠上香!”
张原心道:“秦兄是四月底离开山阴回川东,现在是九月初,又要赶来,这半年基本就是在路上。”又想:“这阉党之名怕是要坐实,日后若入朝为官,少不要被东林党人诟病。”
张原道:“还是那句话,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忽问:“钟公公今年春秋几何?”
钟太监道:“老大蹉跎,三十有六。”
张原道:“公公正是年富力强啊,若肯依在下之言,公公回京还得尽量收敛,明哲保身,不但当权太监那里不必去巴结,就连皇太子也少去接近,皇太子那里现在乃是是非之地,你又不是自幼在皇太子身边,现在刻意去结
来到涌金门外织造署,小高进去通报,不移时,钟太监亲自出迎,满面笑容道:“张公子大才,从杭州回去就府试夺魁,咱家听到这好消息也为张公子高兴啊。”
张原作揖道:“多谢公公关心。”
钟太监挽着张原手向署衙内行去,侧头看看,说道:“半年不见,张公子身量长高不少,学问也大进吧。”
张原微笑道:“不敢懈怠。”
钟太监与张原来到署衙内院书房,侍婢捧上香茶,钟太监便让她们退出去,武陵和穆真真也立在书房外环廊上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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